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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之書《夏書·五子之歌》,述大禹之戒,其前三章是也。禹之漠訓,舍《虞》、《夏》二書外,他無所載。《漢·藝文志》雜家者流,有《大■》三十六篇, 云:「傳言禹所作,其文似後世語。」■,古禹字也,意必依仿而作之者, 然亦周、漢間人所為,今寂而無傳,亦可惜也。
隨巢胡非子《漢書·藝文志》,墨家者流,有《隨巢子》六篇,《胡非子》三篇, 皆云墨翟弟子也。二書今不復存,馬總《意林》所述,各有一卷,隨巢之言曰:「大聖之行,兼愛萬民,疏而不絶,賢者欣之,不肖者憐之。賢而不欣, 是賤德也,不肖不憐,是忍人也。」又有「鬼神賢于聖人」之論,其于兼愛、明鬼,為墨之徒可知。胡非之言曰:「勇者五等:負長劍,赴榛薄,折兕豹, 搏熊羆,此獵徒之勇也;負長劍,赴深淵,折蛟龍,搏黿鼉,此漁人之勇也; 登高危之上,鵠立四望,顏色不變,此陶岳之勇也;剽必刺,視必殺,此五刑之勇也;齊威公以魯為南境,魯憂之。曹劍匹夫之士,一怒而劫萬乘之師, 存千乘之國,此君子之勇也。」其說亦卑陬無過人處。
別國方言今世所傳揚子云《輶軒使者絶代語釋別國方言》,凡十三卷,郭璞序而解之。其未又有漢成帝時劉子駿與雄書,從取《方言》,及雄答書。以予考之,殆非也。雄自序所為文,《漢史》本傳但云:「經莫大於《易》,故作《太玄》;傳莫大於《論語》,作《法言》;史篇莫善於《倉頡》,作《訓纂》;箴莫善於《虞箴》,作《州箴》;賦莫深于《離騷》,反而廣之;辭莫麗于相如,作四賦。」雄平生所為文盡於是矣,初無所謂《方言》。《漢·藝文志》小學有《訓纂》一篇。儒家有雄所序三十八篇,註云:「太玄》十九, 《法言》十三,樂四,箴二。」雜賦有雄賦十二篇,亦不載《方言》。觀其答劉子駿書,稱「蜀人嚴君平」,按君平本姓莊,漢顯帝諱莊,始改曰「嚴」。
《法言》所稱「蜀莊沈冥,蜀莊之才之珍,吾珍莊也」,皆是本字,何獨至此書而曰「嚴」。又子駿只從之求書,而答云:「必欲脅之以威,陵之以武, 則縊死以從命也!」何至是哉?既雲成帝時子駿與雄書,而其中乃雲孝成皇帝,反覆抵牾。又書稱「汝、潁之間」,先漢人無此語也,必漢、魏之際, 好事者為之雲。
縱臾《史記·衡山王傳》:「日夜從容王密謀反事。」《漢書》傳云:「日夜縱臾王謀反事。」如淳曰:「臾讀曰勇,縱臾,猶言勉強也。」顏師古曰: 「縱,音子勇反。縱臾,謂獎勸也。」揚雄《方言》云:「食閻、慫恿,音與上同。勸也。南楚凡己不欲喜,而旁人說之,不欲怒,而旁人怒之,謂之食閻,亦謂之慫恿。」今《禮部韻略》收入,《漢》注皆不引用。
總持寺唐敕牒唐世符帖文書,今存者亦少,隆興府城內總持寺有一碑,其前一紙,乾符三年,洪州都督府碟僧仲暹;次一紙,中和五年,監軍使帖僧神遇;第三紙,光啟三年十一月,中書門下牒江西觀察使。其後列銜者二十四人,曰: 中書侍郎兼兵部尚書平章事杜遜能,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孔緯,此後檢校左仆射一人,檢校司空二人,檢校司徒八人,檢校太保三人、檢校太傅一人,檢校太尉三人,檢校太師一人,皆帶平章事著姓,太保兼侍中昭度不書韋字,檢校太師兼侍中一人,太師兼中書令一人,皆不著姓,舍杜、孔、韋三正相之外,余皆小書使字,蓋使相也。後又有節度使鐘傅兩牒,字畫端勁有法,如士人札翰,今時台省吏文不能及也。嘉祐二年,雒陽人職方員外郎李上交來豫章東湖,見所藏真跡,為辨之云:二十一人者,乃張濬、朱玫、李福、李可舉、李罕之、陳敬瑄、王處存、王徽、曹誠、李匡威、李茂貞、王重榮、楊守亮、王鎔、樂彥禎、朱全忠、張全義、拓跋思恭、時溥、王鐸、高驕也。而註云:「見《僖宗紀》及《實錄》。」以予考之,自三相及拓跋、樂彥禎、時溥、張濬、朱全忠、李茂貞諸人外,如李克用、朱瑄、王行瑜皆是時使相,不應缺,而朱玫、王鐸、王重榮、李福皆已死,所謂太師中書令者,史策不載,唯陳敬瑄檢校此官而兼中令,最後者其是歟?他皆不復可究質矣。
禁旅遷補國朝宿衛禁旅遷補之制,以歲月功次而遞進者,謂之排連。大禮後,次年殿庭較藝,乘輿臨軒,曰「推垛子」。其歲滿當去者,隨其本資,高者以正任團練使、刺史補外州總管、鈴轄,小者得州都監,當留者于軍職內升補, 謂之轉員。唯推垛之日,以疾不趁赴者,為害甚重。紹興三十二年四月,予以右史午對時將有使事,與上介張才甫同飯于皇城司。有一老兵,幞頭執黑杖子,拜辭皇城幹辦官劉知閤,泣涕哽咽,劉亦為惻然。予問其故,兵以杖相示,滿其上皆揭記士卒姓名營屯事件。雲身是夭武第一軍都指揮使,曾立戰功,積官至遙郡團練使,今年滿當出職,若禦前呈試了,便得正任使名, 而為近郡總管。不幸小疾,遂遭揀汰,只可降移外藩將校,在身官位一切除落,方伏事州都監聽管營部轄。三十年勤勞,一旦如掃,薄命不偶,至于如是。坐者同嘆息憐之。按崇寧四年有詔,諸班直嘗備宿衛,病告滿尚可擰者,殿前指揮使補外牢城指揮使,蓋舊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