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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權工部侍郎趙范入見。帝問:「近日何者為急?」范奏曰:「事有本末,有緩急。獎廉退,去奸邪,此國之本務;國未富,兵未強,此今日之急務也。大農課額,大虧于昔,要必有由。至于兵之未強,則緣諸邊近年築城太多,遂分兵力。國家之兵,聚則不少,散則不多。若能散能聚,可守可戰,使江、淮表裡皆有可恃之勢,則戎馬侵突,足以禦之矣。」帝問蒙古議和事,范曰:「為覊縻之策則可。宣和海上之盟,其初堅如金石,緣倚之太重,備之不至,迄以取禍,此近事之可鑒者。」帝曰:「和豈可侍耶!」丁卯,詔:「趙葵措置沿邊備禦,緩急調遣,並聽便宜。」
戊辰,禮部郎中洪咨夔請召用崔與之、真德秀、魏了翁,帝然之,命咨夔與王遂並拜御史。咨夔謂遂曰:「朝無台諫久矣,要當極本原而先論之。」乃上疏曰:「臣歷考往古治亂之原,權歸人主,政出中書,天下未有不治。權不歸人主,則廉級一夷,綱常且不立,奚政之問?政不出中書,則腹心無寄,必轉而他屬,奚權之攬?此八政馭群臣所以獨歸之王,而詔之者必天官塚宰也。陛下親政以來,威福操柄,收還掌握,揚庭出令,震撼海宇,天下始知有吾君;元首既明,股肱不容于自惰,撤副封,罷先行,坐政事堂以治事,天下始知有朝廷;此其大權大政亦略舉矣。然中書之弊端,其大者有四:一曰自用,二曰自專,三曰自私,四曰自固。願陛下于從容論道之頃,宣示臣言,俾大臣克初志而加定力,懲往轍而圖方來,以仰稱勵精更始之意。」帝嘉納。
己巳,趙葵入見,帝問曰:「金與蒙古交爭,和議如何??葵對曰:“今邊事未強,軍政未備,且與之和。一年無警,當作兩年預備;若根本既壯,彼或背盟,足可禦敵。臣至淮東,當修車馬,備器械,為野戰之計,固城壁壕隍,為強邊之圖,更欲為陛下經理屯田。」帝曰:「卿規模甚遠,其殫意為朕展佈。」
蔡州攻圍益急,金盡藉民丁防守,民丁不足,復括婦人壯健者假男子衣冠運木石,金主親出撫諭之。
金人自東門出戰,孟珙遮其歸路,得降人,言蔡城中饑,珙曰:「已窘矣,當併力守之,以防突圍。」珙與塔齊爾約,南、北軍毋相犯。塔齊爾遣張柔帥精兵五千薄城,金人鈎二卒以去。柔中流矢如蝟,珙麾先鋒救之,挾柔以出。
十二月,珙進逼柴潭,立柵潭上,命諸將奪柴潭樓。金人來爭,諸軍魚貫而上,遂拔柴潭樓。蔡州恃潭為固,外即汝水,潭高於汝五六丈,城上金字型大小樓,伏巨弩。相傳其下有龍,人不敢近,將士疑畏,珙召麾下飲,再行,謂曰:「柴潭樓非天造地設,伏弩能射遠而不可射近。彼所恃此水耳,決而注之,涸可立待。」遂鑿堤,潭果決入汝。珙命實以薪葦,蒙古亦決練水,於是兩軍皆濟。
己卯,攻外城,破之,進逼土門。金人驅其老稚熬為油,號人油炮,人不堪其楚,珙遣道士說止之。金帥富珠哩中洛索帥精鋭五百,夜出西門,人荷束藁,沃油其上,將燒兩軍寨及炮具。蒙古兵先覺之,伏于隱處,輓強弩百餘,火發,矢亦發,金兵卻走,傷者甚眾,洛索僅以身免。兩軍合攻西城,克之,因墮其城。先是完顏仲德命築寨浚壕為備,及西城墮,兩軍皆未能入,但于城上立柵自蔽。仲德摘三百精鋭,日夕戰禦。
金主謂侍臣曰:「我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所恨。所恨者,祖宗傳祚百年,至我而絶,與古荒淫暴亂之君等為亡國,獨為此介介耳!」又曰:「亡國之君,往往為人囚執,或為俘獻,或辱于階庭,或閉之空谷。朕必不至于此!卿等觀之,朕志決矣!」以御用器皿賞戰士。已而微服率兵夜出東城,謀遁去,及柵,遇敵兵,戰而還。殺廄馬以犒將士,然其勢不可為矣。
庚辰,樞密使薛極罷。極與胡榘、聶子述、趙汝述並附史彌遠,最為親信用事,人謂之「四木」。至是罷,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
戊申,洪咨夔言提舉洞霄宮袁韶,仇視善類,諂附史彌遠;詔罷祠祿。又劾趙善湘、鄭損、陳晐納賂彌遠,怙勢肆奸,失江淮、荊襄、蜀漢人心,罪狀顯着;詔善湘有討李全功,特寢免,晐與祠,損落職與祠。
是歲,蒙古敕修孔子廟及渾天儀。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端平元年
金天興三年,蒙古太宗六年
春,正月,庚子朔,詔求直言。太府卿吳潛應詔陳九事,忤執政意,罷,奉千秋鴻禧祠。秘書郎董重珍上五事,且曰:「隱蔽君德,昔咎故相,故臣得以專詆權臣;昭明君德,今在陛下,故臣得以責難君父。請召真德秀、魏了翁用之。」帝謂之曰:「人主之職無他,惟辨君子、小人。」重珍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小人,小人亦指君子為小人。人主當精擇人望,處之要津,正論日聞,則必知君子姓名,小人情狀矣。」詔兼崇政殿說書。重珍戒家事勿以白,務積精神以寤上意。每草奏,齋心盛服,有密啟,則手書削稿,帝稱其忠實。
詔舉堪為將帥者。
以曾從龍為沿江制置使。
丙午,詔趙范兼淮西制置副使,任防禦。
以不擅嗣濮王。
孟珙同蒙古兵圍蔡州,會飲,歌吹聲相接,城中饑窘,嘆息而已。先是辛丑,黑氣壓城上,日無光,出降者言:「城中絶糧已三月,鞍靴敗鼓皆糜煮,且聽以老弱互食,諸軍日以人畜骨和芹泥食之。又往往斬敗軍全隊,拘其肉以食,故欲降者眾。」珙乃令諸軍銜枚,分運雲梯布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