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表聞周保權立,怒曰:「我與行逢俱起微賤,立功名,安能北面事小兒乎!」會保權遣兵更戍永州,路出衡陽,文表遂驅以叛,偽縞素,若將奔喪武陵者。過潭州時,行軍司馬廖簡知留後,素輕文表,不為之備。方宴飲,外白文表兵至,簡殊不介意,謂四座曰:「文表至則成擒,何足慮也!」飲笑如故。俄而文表率眾徑入府中,簡不能執弓,但箕踞大罵,遂遇害。文表取其印綬,自稱權留後,具表以聞。保權即命楊師璠悉眾討文表,告以先人之言,感激泣下。師璠亦泣,顧謂其眾曰:「汝見郎君乎,未成人而賢若此!」軍士皆奮。保權又乞師荊南,且來求援。文表亦上疏自理。
十一月,癸亥,詔:「縣令考課,以戶口增減為黜陟。」
甲子,大閲于西郊。帝謂近臣曰:「晉、漢以來,衛士不下數十萬,然可用者極寡。朕頃按籍閲之,去其冗弱,親校其擊刺騎射之藝,今悉為精鋭矣。」
南唐遣水部郎中顧彞來貢。
刑部尚書薊人邊歸讜請老,授戶部尚書,致仕。
荊南節度使高保勖寢疾,召牙內都指揮使京兆梁延嗣曰:「我疾將不起,孰可付後事者?」延嗣曰:「先主舍其子繼沖,以軍府付公,今繼沖長矣。」保勖曰:「子言是也。」即以繼沖權判內外軍馬事。甲戌,保勖薨。
壬午,始頒歷于南唐。
十二月,丙戌,左贊善大夫段昭裔坐檢視民田失實,責授海州司法參軍。
丁亥,以武平節度使副使、權知郎州周保權為武平節度使。
舊制,強盜臓滿十匹者,絞;庚寅,詔改為錢三千足陌者處死。
癸巳,詔:「縣復置尉一員,在主簿下,凡盜賊、鬥訟,先委鎮將者,命令與尉領其事;自萬戶至千戶,各置弓手有差。」五代以來,節度使補署親隨為鎮將,與縣令抗禮,凡公事專達于州,縣吏失職。至是還統于縣,鎮將所主,不及鄉村,但郭內而已。從樞密使趙普言也。
戊戌,蒲、晉、慈、隰、相、衛六州饑,詔所在發廩賑之。
庚子,班捕盜令:「給以三限,限各二十日。第一限內獲者,令、尉各減一選;獲俞半者,減兩選。第二限內獲者,各超一資;俞半,超兩資。第三限內獲者,令、尉各加一階;俞半,加兩階。過三限不獲,尉罰一月俸,令半之。尉三罰,令四罰,皆殿一選;三殿,停官。令、尉與賊鬥而盡獲者,並賜緋,尉除令,仍超兩資,令別加升擢。」
甲辰,遣中使趙璲等賫詔宣諭潭、朗,聽張文表歸闕,且命荊南發兵助周保權。
帝以西鄙羌戎屢為寇,改虢州刺史盧龍姚內斌為慶州刺史。
是歲,遷周鄭王于房州。
河北、陝西、京東諸州旱、蝗,悉蠲其租。
遼國舅帳郎君蕭延之奴海哩,強陵蘇拉圖裡年未及之女,以法無文,加之宮刑,仍付圖裡以為奴。着為令。
蜀主命官追督四鎮、十六州逋稅,龍游令四淳上疏諫曰:「今甲子欲交,陰陽變動,天運人事,合有改更。如采厚斂之末議,必亂經國之大倫。」又言:「四海財貨,盡屬至尊,百姓足則君莫不足。今務奪百姓,專贍六軍,非本計也。」蜀主不能用。淳謂所親曰:「吾觀僭偽紛紛改制,妃後妻妾,卿相僚佐,何如常稱成都尹,乃無滅族之禍乎!」或勸淳遜詞抑節以取貴仕,淳曰:「吾安能附狗鼠求進哉?」蓋指樞密使王昭遠輩也。
南漢許彥真既殺鐘允章,益恣橫,惡龔澄樞等居己上,頗侵其權,澄樞怒。會有告彥真與先主李麗妃私通者,澄樞發其事。彥真懼,與其子謀殺澄樞。澄樞使人告彥真謀反,下獄,族誅。
南漢主納李托二女,長為貴妃,次為美人,皆有寵。拜託為內太師,政事必先稟托而後行。
續資治通鑒●卷第三
●卷第三
【宋紀三】 起昭陽大淵獻正月,盡闕逢困敦三月,凡一年有奇。
○太祖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聖功至明大孝皇帝乾德元年
遼應歷十三年
春,正月,甲寅朔,不禦殿。
丁巳,發近甸丁夫數萬,修築畿內河堤。
戊午,遣酒坊副使河間盧懷忠、氈毯使洛陽張勛、染院副使康延澤等率步騎數千人赴襄州。延澤,福之子也。
庚申,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慕容延釗為湖南道行營都部署,樞密副使李處耘為都監,發兵會襄陽以討張文表。先是盧懷忠使荊南,帝謂曰:「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吾盡欲知之。」懷忠使還,報曰:「繼沖控弦之士不過三萬;年谷雖登,民困于暴斂,其勢日不暇給,取之易耳。」於是帝召宰相范質等謂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國,今假道出師,因而下之,蔑不濟矣。」遂以成算授處耘等。
癸亥,命太常卿陽曲邊光范權知襄州,戶部判官滕白為南面軍前水陸轉運使。
乙丑,幸造船務觀造戰船。
丙寅,以張勛為南面行營馬軍都監,盧懷忠為步軍都監。
時議城益津關,遼人知之。南京留守高勛上書,請假巡徼擾其境,遼主然其奏,命勛及統軍使崔廷勛以兵擾之,乃不果城。
丙子,詔荊南發水兵三千人赴潭州。
庚辰,以荊南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高繼沖為荊南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