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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奧 對啊,這種罪惡是人人會犯的;可是師傅,你要是想把它完全消滅,那你除非把吃喝也一起禁止了。他們說這個安哲魯不是像平常人那樣爺娘生下來的,你想這話真不真?
公爵 那麼他是怎麼生下來的呢?
路西奧 有人說他是女人魚產下的卵,有人說他的父母是兩條風乾的鯗魚。可是我的的確確知道他撒下的尿都凍成了冰,我也的的確確知道他是個活動的木頭人。
公爵 先生,你太愛開玩笑了。
路西奧 嘿,人家的鷄巴不安分,他就要人家的命,這還成什麼話兒!公爵倘使還在這兒,他也會這樣嗎?哼,他不但不因為人家養了一百個私生子而把他吊死,他還要自己拿出錢來撫養一千個私生子哩。他自己也是喜歡逢場作戲的,所以他不會跟別人苦苦作對。
公爵 我可從來不知道公爵也是喜歡玩女人的,他不是那樣一個人吧。
路西奧 那你可受了人家的欺了,師傅。
公爵 不見得吧。
路西奧 嘿,他看見了一個五十歲的老乞婆,也會佈施她一塊錢呢;他這人是有些想入非非的。告訴你知道吧,他還是個愛喝酒的。
公爵 你把他說得太不成話了。
路西奧 我跟他非常熟悉。這位公爵是一個不可貌相的人,他這次離開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公爵 請問是什麼原因呢?
路西奧 對不起,這是一個不能泄漏的秘密;可是我可以讓你知道,一般人都認為這位公爵很有智慧。
公爵 啊,他當然是很有智慧的。
路西奧 他是個淺薄愚笨、沒有頭腦的傢夥。
公爵 也許是你妒嫉他,也許是你自己愚蠢,也許是你看錯了人,所以才會這樣信口胡說。他的立身處世和他的操勞國事,都可以證明你所說的話完全不對。只要按照他的言行來檢驗,那麼即使妒嫉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學者、一個政治家和一個軍人。你這樣誹謗他,足見你自己的無知;或者,即使你略有所知,也是由於心懷惡意而故意掩蓋真相。
路西奧 我認識他,我跟他很有交情哩。
公爵 有交情就不會說這種話;真有交情,談話裡就會體現出更真摯的友情。
路西奧 算了吧,我可不會隨便瞎說的。
公爵 這我可不相信,因為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話。可是公爵倘使有一天回來——這是我們眾人都馨香禱祝的——我要請你當著他的面回答我的問話;你現在說的倘是老實話,那時候一定不會否認。我們後會有期;請教尊姓大名?
路西奧 鄙人名叫路西奧,公爵是很熟悉我的。
公爵 要是我有機會向他談起你的話,他一定會更加熟悉你的。
路西奧 你去談好了,我不怕。
公爵 啊,你希望公爵永遠不會回來,也許你以為我是個無足輕重的對手。當然,我的話恐怕傷害不了你,因為你準會矢口否認的。
路西奧 我要是否認就不得好死,你別看錯人了。可是這些話不必多說。你知道克勞狄奧明天會不會死?
公爵 他為什麼要死?
路西奧 為什麼?為了把一隻漏鬥插進人家的瓶子裡去。但願我們剛纔所說的那位公爵早點兒回來,這個絶子絶孫的攝政要叫大家不許生男育女,好讓維也納將來死得不剩一個人。就是麻雀在他的屋簷下做窠,他也要因為它們的淫蕩而把它們趕掉呢。公爵在這裡的時候,對於這種不乾不淨的事情是不聞不問的,他決不會把它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揭露出來,要是他回來了就好了!這個克勞狄奧就是因為鬆了鬆褲帶,才給判了死罪。再見,好師傅,請你給我祈禱祈禱。我再告訴你吧,公爵在持齋的日子會偷吃羊肉。他人老心不老,看見個女叫化子也會拉住親個嘴兒,儘管她滿嘴都是黑麵包和大蒜的氣味。你就說我這樣告訴你。再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