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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州妖尼于惠普托佛言人禍福,朝中士大夫多往問之,所言時有驗,於是翕然共稱為神尼。公既自少力排釋氏,故獨以為妖。嘗有一名公,于廣座中稱尼靈異,云:「嘗有牽二牛過尼前者,指示人曰:二牛前世皆人也,前者是一官人,後者是一醫人。官人嘗失入人死罪,醫人藥誤殺人,故皆罰為牛。因各呼其前世姓名,二牛皆應。」一座聞之,皆嘆其異。公獨折之曰:「謂尼有靈,能〈此有闕文。〉萬物之最靈,其尤者為聰明聖智,皆不能自知其前世,而有罪被罰之牛,乃能自知乎?」於是座人皆屈服。〈李本有之。所謂名公者,疑指富公。此本無者,蓋為賢者諱也。〉
公嘗為《杜祁公墓誌》,雲「簿書出納,為之條目甚密,必使吏不得為奸。及其施於民者,則簡而易行」。公曰「我之為政亦如此也」。〈李本在《連典大郡》之後,此本無。〉
梅龍圖摯知杭州,作有美堂,最得登臨佳處,公為之作記。人謂公未嘗至杭,而所記如目覽,坐堂上者使之為記,未必能如是之詳也。〈李本在《醉翁亭記》之前,此本無〉。
右凡十六條,其十二條定本有之而詳略先後或不同,其四條則定本所無而李本有之。其平心、保州、妖尼三事,尤非小補。蓋公平生學問根源出處,大致言行本末,皆已略見于此而無遺矣。〈平心、保州、唐書三事,亦見于張邦基《墨莊漫錄》,雲得之公孫建世。望之者,則其出於公于叔弼之徒所記。而學道以下,堯朱以上,必是著手書本語無疑矣。但張誤于陳恭公以下別為一事耳。〉獨晚年守青州時,論執青苗一事,尤足以見其剛毅大節始終一致,不以既老而少衰。而公之諸子乃有所避而不敢書,吳丞相作《行狀》因亦不載,至韓魏公作《墓誌》乃始見。其嘗有乞不收息及罷提舉官之奏,與其辭太原有守拙循常之語,元之為裕,錄者又不載,志語于附傳。至葉致還朱本之書出,乃反著其不俟報可,擅止散錢,而有特與放罪之詔。又至近歲洪景盧作《四朝史傳》,乃盡見其以是深為王安石所詆,而遂決歸老之計。蓋此一事,凡更六人之手,而三書闕焉。幸其有肯書者,然猶歷三手,越百餘年,而後首末得以粗備。然則士之制行不苟合于當時,而有待于後世者,豈不難哉!抑公之言曰「後世苟不公,至今無聖賢」。蓋俗情之愛惡雖有短長,而公論之光明終不泯沒,此古之君子所以未能以此而易彼也與因並記其語,以補此篇之闕,以為有志之士必將有感於斯焉。新安朱熹仲晦父書。
【宋史本傳】
〔元〕脫脫
歐陽修字永叔,廬陵人。四歲而孤,母鄭守節自誓,親誨之學,家貧,至以荻畫地學書。幼敏悟過人,讀書輒成誦。及冠,嶷然有聲。宋興且百年,而文章體裁,猶仍五季余習,鎪刻駢偶,氵典氵忍弗振,士因陋守舊,論卑氣弱。蘇舜元、舜欽、柳開、穆修輩,咸有意作而張之,而力不足。修游隨,得唐韓愈遺稿于廢書簏中,讀而心慕焉。苦志探賾,至忘寢食,必欲並轡絶馳而追與之並。舉進士,試南宮第一,擢甲科,調西京推官。始從尹洙游,為古文,議論當世事,迭相師友。與梅堯臣游,為歌詩相唱和。遂以文章名冠天下。
入朝,為館閣校勘。范仲淹以言事貶,在廷多論救,司諫高若訥獨以為當黜。修貽書責之,謂其「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若訥上其書,坐貶夷陵令,稍徙乾德令、武城節度判官。仲淹使陝西,闢掌書記,修笑而辭曰:「昔者之舉,豈以為己利哉?同其退不同其進可也。」久之,復校勘,進集賢校理。
慶歷三年,知諫院。時仁宗更用大臣,杜衍、富弼、韓琦、范仲淹皆在位,增諫官員,用天下名士,修首在選中。每進見,帝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張弛,小人翕翕不便。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別言之。初,范仲淹之貶饒州也,修與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目之曰黨人。自是,朋黨之論起。修乃為《朋黨論》以進,其略曰:「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小人所好者利祿,所貪者財貨,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反相賊害,雖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曰小人無朋。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故曰惟君子則有朋。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可謂無朋矣,而紂用以亡。武王有臣三千,惟一心,可謂大朋矣,而周用以興。蓋君子之朋,雖多而不厭故也。故為君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
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獎其敢言,面賜五品服,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誥。故事,必試而後命,帝知修,詔特除之。
奉使河東。自西方用兵,議欲廢麟州以省饋餉。修曰:「麟州天險,不可廢。廢之,則河內郡縣民皆不安居矣。不若分其兵,駐並河內諸堡,緩急得以應援,而平時可省轉輸,于策為便。」由是州得存。又言:「忻、代、岢嵐多禁地廢田,願令民得耕之,不然將為敵有。」朝廷下其議,久乃行,歲得粟數百萬斛。凡河東賦斂過重民所不堪者,奏罷十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