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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發數朵者,擇其小者去之,只留一二朵,謂之打剝,懼分其脈也。花才落,便剪其枝,勿令結子,懼其易老也。春初既去庵,便以棘數枝置花叢上,棘氣暖,可以闢霜,不損花芽,他大樹亦然。此養花之法也。
花開漸小於舊者,蓋有蠹蟲損之,必尋其穴,以硫黃簪之。其旁又有小穴如針孔,乃蟲所藏處,花工謂之氣窗,以大針點硫黃末針之,蟲乃死,蟲死花復盛,此醫花之法也。烏賊魚骨以針花樹,入其膚,花輒死。此花之忌也。
◇牡丹記跋尾
右蔡君謨之書,八分、散隷、正楷、行狎、大小草眾體皆精。其平生手書小簡、殘篇斷稿,時人得者甚多,惟不肯與人書石,而獨喜書余文也。若《陳文惠公神道碑銘》、《薛將軍碣》、《真州東園記》、《杭州有美堂記》、《相州晝錦堂記》,余家《集古錄目序》,皆公之所書。最後又書此記,刻而自藏於其家。方走人于亳,以模本遺予,使者未復于閩,而凶訃已于亳矣,蓋其絶筆于斯文也。於戲!君謨之筆既不可復得,而予亦老病不能文者久矣,於是可不惜哉!故書以傳兩家子孫。
●卷七十六·易童子問卷一
童子問曰:「『《乾》,元、亨、利、貞』,何謂也?」曰:「眾辭淆亂,質諸聖。《彖》者,聖人之言也。」童子曰:「然則《乾》無四德,而《文言》非聖人之書乎?」曰:「是魯穆姜之言也,在襄公之九年。」
童子問曰:「《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何謂也?」曰:「其傳久矣,而世無疑焉,吾獨疑之也。蓋聖人取象所以明卦也,故曰『天行健』《乾》而嫌其執于象也,則又以人事言之,故曰『君子以自強不息』。六十四卦皆然也。《易》之闕文多矣。」
童子問曰:「《乾》曰『用九』,《坤》曰『用六』,何謂也?」曰:「釋所以不用七八也。《乾》爻七九則變,《坤》爻八六則變,《易》用變以為占,故以名其爻也。陽過乎亢則災,數至九而必變,故曰『見群龍無首,吉』;物極則反,數窮則變,天道之常也,故曰『天德不可為首也』;陰柔之動,多入于邪,聖人因其變以戒之,故曰『利永貞』。」
童子問曰:「《屯》之《彖》、《象》與卦之義反,何謂也?」曰:「吾不知也。」童子曰:「《屯》之卦辭曰『勿用有攸往』,《彖》曰『動乎險中,大亨貞』。動而大亨,其不往乎?《象》曰『君子以經綸』。不往而能經綸乎?」曰:「居《屯》之世者,勿用有攸往,眾人也,治《屯》之時者,動乎險而經綸之,大人君子也。故曰『利建侯』。」
童子問曰:「《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何謂也?」曰:「『《蒙》者』,未知所適之時也,處乎《蒙》者,果于自信其行以育德而已。《蒙》有時而發也,患乎不果于自修,以養其德而待也。」
童子問曰:「《象》曰『雲上于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何謂也?」曰:「《需》須也。事有期而時將至也。雲已在天,澤將施也。君子之時將及矣,必待之焉。飲食以養其體,宴安和樂以養其志,有待之道也。」
童子問曰:「『《師》,貞丈人』,何謂也?」曰:「師正于丈人也。其《彖》曰『能以眾正,可以王矣』。」童子曰:「敢問可以王矣,孰能當之?」曰:「湯、武是已。彼二王者以臣伐主,其為毒也甚矣。然以其本於順民之慾而除其害,猶毒藥瞑眩以去疾也,故其《彖》又曰『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童子曰:「然則湯、武之師正乎?」曰:「凡師必正于丈人者,文王之志也。以此毒天下而王者,湯、武也。湯、武以應天順人為心,故孟子曰『有湯、武之心則可也』。」童子曰:「『吉,無咎』,何謂也?」曰:「為《易》之說者,謂無咎者本有咎也,又曰善補過也。嗚呼!舉師之成功,莫大於王也,然不免毒天下,而僅得補過、無咎,以此見兵非聖王之所務,而湯、武不足貴也。」
童子問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何謂也?」曰:「王氏之傳曰『萬國以比建,諸侯以比親』,得之矣。蓋王者之於天下,不可以獨比也,故建為萬國,君以諸侯使其民各比其君,而萬國之君共比于王,則視天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矣。」
童子問曰:「《同人》之《彖》曰『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象》又曰『君子以類族辨物』,何謂也?」曰:「通天下之志者,同人也;類族辨物者,同物也。夫同天下者不可以一概,必使夫各得其同也。人睽其類而同其欲。則志通;物安其族而同其生,則各從其類。故君子於人則通其志。於物則類其族,使各得其同也。」
童子問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何謂也?」曰:「聖人急於人事者也。天人之際罕言焉,惟《謙》之《彖》略具其說矣。聖人,人也,知人而已。天地鬼神不可知,故推其跡;人可知者,故直言其情。以人之情而推天地鬼神之跡,無以異也。然則修吾人事而已,人事修,則與天地鬼神合矣。」
童子問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何謂也?」曰:「于此見聖人之用心矣。聖人憂以天下,樂以天下。其樂也,薦之上帝祖考而已,其身不與焉。眾人之豫,豫其身耳。聖人以天下為心者也,是故以天下之憂為己憂,以天下之樂為己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