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沈彬,宜春人。能為歌,詩格高逸,應進士不第,遂游長沙。會武穆方霸,彬獻《頌德詩》云:「金翅動身摩日月,銀河轉浪洗乾坤。」武穆覽而壯之,欲闢之在幕府,以其有足疾,遂止。彬由是往來衡、湘間,自稱進士。邊鎬之下湖南也,後主聞其名,召歸金陵,令為縣宰,彬辭不就,遂授金部郎中。致仕,年八十九。初,彬既致仕,營別業於鍾山,庭有古柏,可百餘尺,一旦為迅雷所擊,仆於地,自成四片。彬視之欣然,謂子庭瑞曰:「此天所以賜吾也,汝宜成之。」庭瑞曰:「雷擊之木,恐非祥,不宜為棺。」彬怒曰:「吾命汝,安得違之耶!」庭瑞懼,遂如教,卒竟用此棺。及葬,掘地未及丈餘,又得石槨,上有篆文四字云:「沈彬之槨。」其制度大小,與棺正相稱,遂葬之,時人異焉。
李中令好戲
李曮,岐王之子,昆仲間第六,官至中書令,世謂之「六令公」。。情性好戲,為鳳翔節度,因生辰,鄰道持賀禮使畢至。有魏博使少年如美婦人,秦鳳使矬陋且多髯,二人坐又相接,而魏使在下。曮因曰:「二使車一妍一醜,何不相嘲,以為樂事。」魏博使恃少俊,先起曰:「今日不幸,與水草大王接席。」秦鳳使徐起,應曰:「水草大王不敢承命,然吾子容貌如此,又坐次相接,得非水草大王夫人耶?」在坐皆笑。
李知損輕薄
李知損,官至諫議大夫,好輕薄,時人謂之「李羅隱」。至於親友間往還簡牘,往往引裡巷常談,為之偶對。常有朝士奉使回,以土物為贈,其意猶望卻回。知損覺之,且貽書謝之曰:「在小子一時間卻擬送去,恐大官兩羅裡更不將來。」乾祐中,奉使鄭州,時宋彥筠為節度。彥筠小字忙兒,因宴會,彥筠酒酣,輒問曰:「眾人何為號足為羅隱?」對曰:「下官平素好為詩,其格致大抵如羅隱,故人為號。」彥筠曰:「不然,蓋謂足下輕薄如羅隱耳。」知損大怒,厲聲曰:「只如令公,人皆謂之宋忙兒,未必便能放牛。」滿座皆笑。
王仁裕賊頭
王尚書仁裕,乾祐初,放一榜二百一十四人,乃自為詩云:「二百一十四門生,春風初動毛羽輕。擲金換卻天邊桂,鑿壁偷將榜上名。」陶穀為尚書,素好詼諧,見詩佯聲曰:「大奇,大奇,不意王仁裕今日做賊頭也。」聞者皆大笑。
馮玉為馬承翰所議
馮玉嘗為樞密使,有朝使馬承翰素有口辯,一旦持刺來謁玉,玉覽刺輒戲曰:「馬既有汗,宜卸下鞍。」承翰應聲曰:「明公姓馮,可謂死囚逢獄。」玉自以言失,遽延而謝之。
裴長官捕蝗對
乾祐中,有裴長官為新鄭縣令。時蝗蟲為災,新鄭尤甚。本州有令,使令躬行率村農掩撲,無令散入別縣。居無何,蝗蟲飛散,觸處皆是。州牧怒,下符劾之。長官素滑稽,其對狀曰:「伏以前件蝗蟲,背上有翅,肚底無糧,來時而不自招呼,去日而固難留止。」聞者皆笑。
五代史補·卷五
周二十三條
高祖徵異
高祖之為樞密使也,每出入,常恍然睹人前導,狀若臺省人吏,其服色一緋一綠,高祖以為不祥,深憂之。及河中、鳳翔、永興等處反,詔命高祖征之,一舉而三鎮瓦解。自是權傾天下,論者以為功高不賞,郭氏其危乎!高祖聞而恐懼。居無何,忽睹前導者服色,緋者改紫,綠者改緋,高祖心始安,曰:「彼二人者,但見其升,不見其降,吉兆也。」未幾,遂為三軍所推戴。
高祖征李守貞
高祖征李守貞,軍次河上,高祖慮其爭濟,臨岸而諭之。未及坐,忽有羣鴉噪於上,高祖退十餘步,引弓將射之。矢未及發而岸崩,其釁烈之勢,在高祖足下。高祖棄弓,顧羣鴉而笑曰:「得非天使汝驚動吾耶?如此則李守貞不足破矣。」於是三軍欣然,各懷鬭志矣。
高祖以讖殺趙童子
高祖之入京師也,三軍紛擾,殺人爭物者不可勝數。時有趙童子者,知書善射,至防禦使,睹其紛擾,竊憤之,乃大呼於眾中曰:「樞密太尉,志在除君側以安國,所謂兵以義舉;鼠輩敢爾,乃賊也,豈太尉意耶!」於是持弓矢,於所居巷口據牀坐,凡軍人之來侵犯者,皆殺之,由是居人賴以保全僅數千家。其間亦有致金帛於門下,用為報答,已堆集如丘陵焉。童子見而笑曰:「吾豈求利者耶!」於是盡歸其主。高祖聞而異之,陰謂世宗曰:「吾聞人間讖雲,趙氏合當為天子。觀此人才略度量,近之矣,不早除去,吾與汝其可保乎!」使人誣告,收付御史府,劾而誅之。洎高祖厭世未十年,而皇宋有天下,趙氏之讖,乃應於斯,知王者不死,信矣哉!
高祖圍兗州夢文宣王
高祖登極,改乾祐為廣順。是年,兗州慕容彥超反,高祖親征。城將破,忽夜夢一人,狀貌甚偉異,被王者之服,謂高祖曰:「陛下明日當得城。」及覺,天猶未曉。高祖私謂徵兆如此,可不預備乎?於是躬督將士,戮力急攻,至午而城陷。車駕將入,有司請由生方鳴鞘而進,遂取別巷轉數曲,見一處門墻甚高大,問之,雲夫子廟。高祖意豁然,謂近臣曰:「寡人所夢,得非夫子乎?不然,何取路於此也。」因下馬觀之,方升堂,睹其聖像,一如夢中所見者,於是大喜,叩首再拜。近巨或諫,以為天子不合拜異世陪臣。高祖曰:「夫子聖人也,百王取則,而又夢告寡人,得非夫子幽贊所及耶?安得不拜!」仍以廟側數十家為灑掃戶,命孔氏襲文宣王者長為本縣令。
慕容彥超鐵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