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男笑道:「適纔妹子說老伯出家始末,來得太急,也不容人發問。當初背妹妹去見白眉師祖的就是它麼?有此神物守護,怪不得妹子獨處深山古洞之中,一絲也不害怕呢。」說罷,便走到那雕面前,去摸它身上的鐵羽。
那雕一任她撫摸,動也不動。英瓊忽然想到:「我有主意送你回去了。」
英男便問:「什麼主意?」
英瓊道:「不過我還不知道它肯不肯,待我同它商量商量。」便朝那雕說道:「金眼師兄,這是我新認識的姊姊余英男,現在天黑,下山不便。請你看我的面子,送她回去吧。」
那雕長一聲,點了一點頭。
英瓊大喜,便向英男說道:「金眼師兄已肯送你回去,姊姊害怕不?」
英男道:「我怎好勞你的金眼師兄,怕使不得吧?」
英瓊道:「休要看輕它的盛意,它只背過我兩次,現在就再也不肯了。不然我騎著它到處去玩,哪還會悶呢!你快騎上去吧,不然它要生氣的。」
英男見英瓊天真爛漫,一臉孩子氣,處處都和自己情投意合,好不高興。又怕英瓊笑她膽小,只得點頭答應。英瓊才高高興興把草索取來,系在雕頸,又教了騎法。
英男作別之後,騎了上去,立時健翎凌雲,將她送走。英瓊便回洞收拾晚飯,連夜將石洞打掃,宮燈掛起,年貨也陳設起來,準備明日嘉客降臨。
第二日天才一亮,英瓊便起床將飯煮好。知道英男雖在庵中吃素,卻並未在佛前忌葷。特地為她煮了幾樣野味,同城內帶來的菜蔬,崖前掘來的黃精、冬筍之類,擺了一桌。收拾備,便跑到崖前去望。
到了午牌時分,正要請那雕去接時,英男已從崖下走來。
二人見面,比昨日又增加幾分親密。進洞之後,英瓊自然是慇勤勸客。英男也不作客氣,痛快吃喝。石室中瓶梅初綻,盆火熊熊,酒甜花香,融成一片。石桌旁邊,坐著這兩個絶世娉婷的俠女,談談笑笑,好不有趣。
那廣慧大師原先也是一位劍俠,自從遁入空門,篤志禪悅,別有悟心。英男雖相從有年,僅僅傳了些學劍入門的內功口訣,以作山行防身之用。大師說英男不是佛門弟子,將來尚要到人世上作一番事業,所以不與她落髮。
昨日英男回去,說明與英瓊相遇,廣慧大師笑道:「你遇見這個女魔王,你的機緣也快到了。你明日就離開我這,和她同居去吧。」
英男疑心大師不願她和英瓊交友,便說:「英瓊豪爽聰明,聰慧過人。師父說她是女魔王,莫非她將來有什麼不好麼?」
大師道:「哪裡有什麼不好,不過我嫌她殺心太重罷了。你同她本是一條路上人,同她相交,正是你出頭之日。我叫你去投她,並非不讚成此舉,你為何誤會起來?」
英男聞大師之言,才放了寬心。不過從師多年,教養之恩如何能捨?便求大師准許同英瓊時常見面,卻不要分離才好。
廣慧大師見英男難分難捨,笑道:「痴孩子,人生哪有不散的筵席?也無事事都兩全的道理。我如不因你絆住,早已不在此間了。現在你既有這樣好的容身處,怎麼還不肯離開?莫非你跟我去西天不成?」
英男不明大師用意,仍是苦求。
大師笑道:「你既不願離開我,也罷,孽自緣起。我們還有一月的聚首,那你就暫時先兩邊來往,到時再說。」
英男又問:「一月之後到何處去?」
大師只是微笑不言,催她去睡。
第二日英男起來,先將應做的事做好,稟明大師,來見英瓊。談起大師所說之言,英瓊正因自己學劍為難,現在英男雖然不到飛行絶跡的地步。比自己總強得多,既然大師許她來此同住,再也求之不得,便請她即日搬來。
英男哪肯應允,只答應常來一起學劍,遇見天晚或天氣不好時,便留宿在此。英瓊堅留了一會,仍無效果,只得由她。英男便把大師所傳的功夫口訣,盡心傳授。英瓊一一記在心頭,早晚用功練習。又請英男引見廣慧大師,大師卻是不肯,只叫英男傳語:異日仙緣遇合,學成劍術,多留一點好生之德便了。
除夕時,英男稟明大師,到英瓊洞中度歲。英瓊得英男時常來往,狻不寂寞,每日興高采烈,舞刀弄劍。只苦于冰雪滿山,不能到處去遊玩而已。
初五這天早起,忽然聽見洞外雕,急忙出洞,見那佛奴站在地上,朝著天上長。抬頭看時,天空中也有一支大雕,與那神鵰一般大小,正飛翔下來。仔細一看,這只雕也是金眼鋼喙,長得與佛奴一般大,只是通體潔白,肚皮下面同雕的嘴卻是黑的。神鵰佛奴便迎上前去,交頸互作長,神態十分親密,宛如老友重逢的神氣。
英瓊一見大喜,便問那神鵰道:「金眼師兄,這是你的好朋友麼?我請它吃點臘野味吧。」說罷,便跑向洞內,切了一盤野味出來。
那只白雕並不食用,只朝著英瓊點了點頭。神鵰把那一大盤野味吃完後,朝著英瓊長三聲,便隨著那只白雕沖霄飛起。
英瓊不知那雕是送客,還是被那只白雕將它帶走,便在下面急得叫了起來。那神鵰聞得英瓊呼聲,重又飛翔下來。英瓊見那白雕仍在低空盤旋,好似等伴同行,不由心頭髮慌。
英瓊一把將神鵰長頸抱著問道:「金眼師兄,我蒙你在此相伴,少受許多寂寞和危險。現在你如果是送客,少時就回,那倒沒有什麼;如果你一去不回,豈不害苦了我?」
那雕搖了搖頭,把身體緊傍英瓊,現出依依不捨的神氣。
英瓊高興道:「那末你是送客去了?」
那雕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