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話說徐鳴皋同尤保一齊出了營門,到了尤保家內.但見他家那一座草房,雖不寬大,只有前後兩進、六間四廂,卻甚乾淨。尤保將徐鳴皋讓入上首一間坐下,他便進去拿出一把瓦茶壺,兩個粗笨茶杯,到了房內,當下便倒了一杯茶,送到徐鳴皋面前,說道:「粗茶請用一杯。」鳴皋持在手中,也就喝了一口。尤保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徐鳴皋正要問他的閒話,只見房外走進一人,年紀二十來歲,雖生得粗魯,倒像有些膂力。走進房來,尤保便命他道:「我兒,你給這位客人行禮。」尤能即望徐鳴皋磕了一個頭。徐鳴皋也就還了半禮,又問過他名姓。尤能站立一旁。尤保問道:「我叫你打的野味,可曾打回來沒有?」尤能道:「打回來了,今日可打的不少,共有四隻山鷄,兩隻白兔,還有一個獐子,一個小狗獾,都掛在對面房裡呢,聽爹爹取用。」尤保道:「這位客人是從遠方來的,你可將那山鷄去燒一隻出來,晚間下酒。再將我從前穿的那件藍布裌襖尋出來,我另有用處。」尤能答應去了。
徐鳴皋便問道:「令郎今年貴庚多大了?」尤保道;「二十六歲了,只沒有什麼大用。」徐鳴皋道:「曾討親沒有?」尤保道:「討了五年了,我那媳婦已經生了兩個小孩子了。」徐鳴皋道:「想是令孫麼?」尤保道:「一男一女。」徐鳴皋又問道:「老丈想是夫婦雙全?」尤保道:「小人今年六十三,老妻比小人大一歲,今年六十四。」徐鳴皋聽了,甚是企慕,因道:「夫婦齊眉,兒孫繞膝,真好福氣。」尤保忙稱「不敢」。
正閒談間,尤能已送進晚膳,擺在桌上。但見一壺酒,四碟小菜,五碗大菜,無非鷄、魚、肉、豆腐、青菜之類,這也不必細表。尤保便讓徐鳴皋坐了上首,因道:「盤飧市遠,樽酒家貧,未免怠慢了。」徐鳴皋謙道:「極承雅愛,好極好極。」尤保就命他兒子也坐下來,一齊用了晚飯。又叫尤能將床鋪料理妥當,便請徐鳴皋安歇,尤保即告別出去。一宿無話。
到了次日天明,尤保起來,拿出那件藍布裌襖,走到外面,卻好徐鳴皋也起來了。梳洗已畢,用了早點,尤保便請徐鳴皋將那件藍布裌襖穿上。自己來到對面房內,將野味取了出來,與徐鳴皋兩人各自背上。尤保此時才向他兒子說道:「我兒,你將門關好了,我同這位客人到個地方去走一趟。設若有人來問,你就說出去了,不許告訴人家昨日留這位客人在此住宿,今日一齊出去的。如果泄漏了出去,我回來曉得了,定送你的命。你再進去告訴你的母親與你妻子知道,五日後你們自然知道今日的事。我爽性告訴你,這件事作成了,你隨後還有好處呢。我就是與這位客人前去,也是為你的事,你不要看差了。」尤能唯唯答應。
尤保吩咐已畢,便與徐鳴皋出了大門,直望浰頭寨而去。走了有十二三里,遠遠見一座高山。真是峰巒疊翠,岡嶺拖青,峭壁懸崖,極其險峻。尤保便指道:「將軍,你看前面那座山,便是浰頭寨了。他的大寨,外面可瞧不出來,須進了螺絲谷,才看得見呢。」徐鳴皋看罷,心中暗想道:「若不知路徑,怎麼能破此山?」正想間,已到了螺絲谷口,尤保便帶著徐鳴皋進去。
走了半裡多路,已有嘍兵呼喝出來,走到外面,見是尤保,便放他進去。再一看後面還跟着一人,便來阻攔。尤保道:「你不須攔得,前日我在山上,已與大王說明的。這是我的外甥鄭才。你們如不相信,可先進去問明白了,我在這裡等你。」那嘍兵見他這樣說,想是與大王說明白的,也就不來阻攔,因道:「既是你與大王已經說明,你們兩人就會罷。」尤保同鳴皋便慢慢走進。徐鳴皋也就各處留心,將那轉灣抹角的處所,細細記明。原來,這螺絲谷沒有什麼難處,只要把清了進去的時節,都向右手轉灣,出來的時節,都向左手轉灣,那就毫無窒礙。若不知道,進去的時節,卻不難走;等到出來的時節,明明見前面是一條正路,那裡知道反是走入有埋伏的地方去了。而且樹木叢雜,深奧異常,所以令人往往走錯。徐鳴皋此時已將進去的路徑,切記在心。
不到一刻,已走出螺絲谷,尤保就同他先到王老么小寨內。見過王老么,當由王老么將他二人帶進大寨,一同到了聚義廳。王老么先代他兩人回明了寨主,那守山虎等五人即命他們進去。尤保即帶著徐鳴皋一同上了聚義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