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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只管閒話,且歸正傳。那一枝梅的奪魂香,卻又比眾不同,藥性分外迅速。一枝梅知道成功,便叫李武:「隨我下去。」二人到了庭心,一枝梅取出七八錠解藥,交與李武,命他自己界內塞了一錠,其餘每人一錠,塞在鼻中,便能甦醒。二人到了裡面,一枝梅將各人繩索割斷,李武如法把解藥塞在眾人鼻內。不多一刻,盡皆甦醒。徐慶咬牙切齒,提刀先把小和尚開刀。鳴皋道;「我們先把首惡殺了,如今醉倒在彼,諒他工行散了,可以成功。」眾人都道有理。各提刀正要來殺非非僧,忽聽得總弄之內足聲嘈雜,湧進十來個和尚頭陀,為首的便是監院鐵剛僧,手提四環設風刀。第二個知客至剛僧,手執鐵梭。隨後監寺地靈僧、維那善禪僧、降龍僧、催風僧、疾雷僧、首座摩雲僧,並執事僧人,各執長短傢伙,個個都是超等本領,搶到方丈裡面,一齊動手。
鳴皋、一枝梅同了眾弟兄急忙抵敵,混戰一場,直殺到東方發白,勝負難分。只因眾人被麻繩捆得手足麻木,更加聞了奪魂香,雖經解醒,究竟氣力打了折扣。若雲一枝梅的本領,果是超等的,只是他身輕縱跳飛行之術,實不亞於劍客,若論拳棒工夫,卻與鳴皋彷彿。今日遇著這班和尚,都是銅澆鐵鑄,力大無窮。這裡八個人之中,只有六個好手,那王能、李武,還是平常,敵他們十七八個超等賊禿,是然難以取勝。一枝梅暗想:「再挨一刻,藥力退了,非非僧醒將轉來,難以脫身。」便叫:「眾位兄弟,俺們只管廝殺則甚,不如走罷!」言畢飛身上瓦,提刀守在檐頭,候眾人一個個盡上瓦房。只見眾僧人齊到庭心,知道他們必然追趕,一枝梅向身邊摸出一件東西,向着庭心內眾僧人的光頭上面,丟將下去。只聽得烘的一聲,原來是個火藥包兒,只燒得這些和尚焦頭爛額,怎敢上屋追來!
眾弟兄安然無事,一齊迴轉張家客寓。張善仁接着,遂叫擺酒款待。林老兒知道了,十分過意不去,走過來叩頭賠罪。鳴皋道:「林丈,不幹你事。這等賊禿,豈可容留在世,陷害生靈?將來必至造反!」遂問一枝梅:「二哥,你怎的到此?」一枝梅道:「我到金陵訪友回來,宿在半山亭上。」將看見李武的話,說了一遍。鳴皋便問破那金山寺之策。一枝梅道:「非非僧乃少林第一名師,他的工夫不傳徒弟,比金鐘罩、易筋經還要利害,任你刀槍不入。此番雖中了奪魂香,此後必用解藥防備,愚兄力難勝他。除非請得一位令師伯到來,便可成功。」鳴皋道:「他們孤雲野鶴,浪跡萍飄,卻到何處去尋他?」狄洪道聽了,便道:「不若待小弟去尋見師父,或者有處尋訪。」一枝梅道:「令師何人?」狄洪道道:「我師漱石生便是。」一枝梅道:「令師有個結義兄弟,叫做傀儡生,道術高妙。若請得此人到來,何愁非非僧不得成擒!」狄洪道道:「我師結義兄弟共有一十三人,個個本領高強,劍術精妙。雖則他們聚散無常,諒來終有幾個遇見。」羅季芳道:「你的師父住在那裡?」洪道道:「在陝西長安城外大石山中。」鳴皋道:「既然如此,可好相煩大兄一行?不拘那位請得一人到來,便可除此大害,以救一方良善。」狄洪道慨然應允。徐慶道:「此地到長安,只須從上江至安徽壽州、六安,入河南寶豐、南陽過去,便是長安。屈指往來,亦須二月。」洪道道:「我叫王能同去作伴,路上免得寂寞。」鳴皋道:「如此甚好。我們只在此張善仁店中相候便了。」
到了來朝,洪道帶了王能,相辭了眾位兄弟,撒開大步,一路望上江而去。這裡徐鳴皋同了一枝梅等眾兄弟,終日無事,東遊西蕩。一日回來,張善仁對了鳴皋說道:「徐大爺,今日你們出門的時節,有幾個做公的對著你眾人細看。後來到我店來查簿子看,幸虧我早已把爺們的貴姓大名都換過了。他們臨出去時,還有些不信的光景。據我看來,頂好避開幾日,免得他們查三問四。倘然盤檢起來,不費油鹽亦費柴的。」鳴皋道:「多承主人家關照。」便對了一枝梅道:「我本欲到句曲山尋訪華陽洞,想那內兄陝西去了,歸期尚遠,我們何不一同到句曲山遊玩?」眾人道:「甚妙。」到了來日,相辭了張善仁,一同起身,往句曲山而來。要知重陽登高,遇見異人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第21回 句曲山俠客遇高人 華陽洞眾妖談邪道
卻說眾英雄往句曲山來,在路無話,不兩日便到了句曲山。來至高峰上面,望到山下,濃雲密佈;一望白茫茫無邊無際。抬頭看時,旭日當空。鳴皋道:「雲從地起,詢不虛語。這句曲山還算不得高,那雲便在下面了。」不多一會,那輪紅日漸漸升高,射入雲中,分開好似一洞,望見山下樹木田地。少頃,那雲霧盡皆消滅,遠望長江,正如一條衣帶。那日恰是重陽,小舫道:「我們今日到此,卻好登高。」徐慶指着山下,對了小舫道:「你說登高,那邊登高的來也。」眾人依着指頭看時,遠遠的有三個人,從老虎背上走上山來——這句曲山有個山嶺,名為老虎背,是頂險的所在——後面跟着一個小童,肩挑食盒,也到山頂而來。看他們在這壁陡高峰行走,如履平地,季芳便道:「山裡的人,真個走慣山路。我們有工夫的人,尚覺難走,看他們毫不費力。」鳴皋道:「你的工夫也太高了些兒。我看他們卻非尋常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