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魁說:「嫂嫂你因何在此?」老爺說:「孫康氏,你怎麼認得許先生?」孫康氏說:「回老爺,我丈夫在日開藥鋪,跟他是拜兄弟。我丈夫病着,也是他瞧的。我丈夫死,有他幫着辦理喪事。出殯之後,小婦人向他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有事去請你,你不必到我家來,他從此就沒來。
故此認識。」
和尚又說:「把孫二虎帶上來。」
孫二虎一上堂說:「許大叔,你來了。」
老爺說:「孫二虎,他跟你哥哥是拜兄弟,你何以叫他大叔?」孫二虎說:「不錯,先前我同許先生論弟兄。只因我常找許先生借錢,借十弔給十弔,借八千給八千,我不敢同他論兄弟,我叫大叔。」
和尚說:「把他們都帶下去。」
立刻都把眾人帶下去。和尚說:「單把孫二虎帶上來。」
孫二虎又上來。和尚說:「孫二虎,方纔許景魁可都說了,你還不說?老爺把他夾起來!」知縣一想:「這倒好,和尚替坐堂。」
立刻吩咐把孫二虎一夾。孫二虎說:「老爺不必動刑。許景魁既說了,我也說。」
老爺說:「你從實說來!」孫二虎這才從頭至尾述了一遍。老爺一聽,這才明白不知說出何等話來,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六回
找醫生鳴冤常山縣 斷奇案烈婦遇救星
話說孫二虎聽說許景魁已然招了,他這才說;「老爺不必動刑,我招了。原本我時常去找許先生借錢。他那一天就說,孫二虎,你是財主。我說,我怎麼是財主?他說,你叔伯哥哥死了,你勸你嫂子改嫁,他家裡有三萬銀子家主。
她帶一萬走,分給各族一萬,你還得一萬呢。你豈不是財主?,凡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就向我嫂子一說,我嫂子罵了我一頓。從此不准我再說這話。
後來許先生常問我說了未說。我一想,他媳婦死了,他必是要我嫂子,我就冤他。我說,我給你說說。他說是為我發財,他倒不打算要我嫂子。
我又一說,他說怕我嫂子不願意。我說,我給你說著瞧。他就答應了。我仗着這件事,常去向他借錢。
這天他說,二虎你常跟我借錢,你倒是跟你嫂子說了沒有?我說,你死了心罷,我嫂子不嫁人。他說他瞧見我嫂子門前買綫肚子大,其中必有緣故。他又說,二虎,我給你一口刀,你去問你嫂子,她這肚子大是怎麼一段情節?你嫂子要說私通了人,你把她攆出去,傢俬豈不是你的?我一想也對。我這才拿刀到我嫂子家去,偏巧仆婦都沒在家。
我正在問我嫂子,雷鳴、陳亮把我勸出來。我跟許先生一提,他說不要緊。他跟刑房杜先生相好,他叫我把腦袋拍了來喊告。他暗中給托,管保我官司打贏了,把雷鳴、陳亮治了罪。
這是已往從前真情實話。」
老爺叫招房先生把供寫了,立刻連孫康氏、許景魁一併帶上堂來。叫招房先生當了大眾一念供,許景魁嚇得顏色改變。老爺把驚堂木一拍說:「許景魁,你是唸書的人,竟敢謀奪漏婦,調竣人家的家務,你知法犯法,你是認打認罰?」許景魁說:「認打怎麼樣?認罰怎麼樣?」老爺說:「認打我要重重的辦你。認罰我打你一百戒尺,給你留臉,罰你三千銀子,給孫康氏修貞節牌坊。」
許景魁說:「醫生情願認罰。」
老爺吩咐,立刻打了許景魁一百戒尺,當堂具結,派官人押着去取銀子。老爺說:「孫二虎,你這廝無故妄告,持刀行兇,欺辱寡婦,圖謀家產。來人!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照宋朝例,枷號一百日釋放。知縣這才說:「聖憎,你看孫康氏這肚子怎麼辦?」和尚說:「她這肚子是胎。」
知縣說:「聖僧不要取笑,她是三年的寡婦,哪裡有胎?」和尚說:「老爺不信,叫她當堂分娩。此胎有些不同。」
老爺說:「別在大堂分娩。」
和尚給了一塊藥,派官媒帶到空房去生產。官媒帶下去,來到空房,把藥吃下去,立刻生下了一個血胎,有西瓜大小,血蛋一個。官媒拿到大堂,給老爺瞧。和尚一掩面說;「拿下去。」
知縣說:「這是什麼?」和尚說:「此是血胎,乃是氣裹血而成。婦人以經血為主,一個月不來為疾經,二個月不來為病經。三個月不來為經閉,七個月不來為干血勞。這宗血胎,也是一個月一長。」
老爺這才明白,吩咐把孫康氏送回家去。知縣又問:「聖僧,現在雷鳴、陳亮這二人又怎麼辦。方纔在大堂之前,雷鳴咆哮公堂,亮刀行兇,我正要提惲芳,正值聖僧來了。」
和尚說:「那一天我走時,在籤筒底下留了一張宇,老爺一看就明白了。」
知縣挪開籤筒一瞧,果然有一張字束。老爺打開一看,上面寫的是四句話:字後太爺細思尋,莫把良民當賊人。馬家湖內誅群寇,多虧徒兒楊、雷、陳。老爺一看,心中明白,說:「原來是聖僧的門徒,本縣不知。」
立刻先出革條①,把刑房杜芳假公濟私、貪臓受賄、捏寫假字、以害公事,把他革了。這才派人叫雷鳴、陳亮上來。老爺把刀還給雷鳴,貸給二人十兩銀子。雷明、陳亮給師父行禮。
和尚說:峨叫你們兩個人去辦事,你二人要多管閒事。"
陳亮說:「要不是師父前來搭救,我二人冤枉何以得伸。」
和尚說。"
你兩個人快走罷。"
雷、陳謝過了老爺,辭別和尚,出了衙門。二人順前大路往前直走。走到日落西沉,見自前有一座村莊。東西的街道,南北有店有鋪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