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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職虐民終自損,包公施政庶民安。
徐溫不守朝廷法,一日徒然已去官。
話說京都當那仁宗皇帝設朝之時,瀛州有三十個父老擊鼓于朝門外。監鼓郎官奏知朝廷:「今有瀛州父老擊鼓,欲見天子,不知有何事因?」仁宗聞奏,命召之入朝。至殿下,山呼已畢,奏道:「臣等是瀛州河北人,本州使君貪財好色,無道虐民,臣年八十,恨不遭好官,下民無望,特來奏知聖上。」
仁宗聞父老所奏,下敕:「賞賜諸父老人布各一匹、錢五貫,待朕自有裁處。」眾父老謝恩既出,上遂會集臣僚,問:「誰可任此職者,卿宜直言之。」諸官僚交口以包拯為薦。仁宗道:「朕亦知包卿乃能幹之官,誠不負汝眾人所薦。」即日遂降敕命,特命包拯為瀛州節度使。拯得命,遂辭帝出朝,刻日起程赴任,並不用儀從,惟聽吏李辛一人及驢子一匹、錢五貫而已。
拯但着布衣,履麻鞋,冠舊巾,作村漢模樣。路中人皆不識之。
漸近州八十里,見有儀從旌節,旌旗閃閃,前來遠接節度者。有一軍卒問拯云:「曾見包節度來否?」拯笑道:「卻不曾見,我自去河北看親的。」公吏等接日久,疑包節度未必便來,各自回去。拯直入瀛州城,遂去市西王家店安歇。主人周老特來問:「秀才欲往何處?」拯道:「我是南方人,來訪親戚。」周老問:「秀才有何親戚在本州?」拯答云:「是務中監酒人。」主人笑與拯道:「監酒的最不良,務中造諸般酒,香桂金波留自飲,釀成薄酒送官家。每常酒一升三十文,賣與百姓軍人。」拯記在心。
次日遂心生一計,問周老借磁盆一隻,身帶銅錢十八文,人務中沽酒。拯直到階下大叫曰:「有人在家否?」不多時,只見監務徐溫在廳上出來,聽得有人買酒,便令使喚人宋真量酒。宋真道:「秀才更將錢與我,須要饒些升方與你。」拯道:「哪裡還討錢送你。」宋真不平,遂減着升量。拯驀見旁邊有一婦人,也將磁瓶沽酒,先數五六文錢與宋真,然後交錢量酒。
真甚喜,遂多量與婦人。拯問:「務中監酒是何人,敢如此賣弄法度,欺瞞下民?」遂高聲大罵。監酒者大怒道:「這狂夫要在此撒潑?」令左右:「扯出去懸吊在廊下,將大棒痛決。」
左右正待懸吊起來,忽李辛走向廳前道:「監酒不識人,秀才便是待制,現任瀛州節度使,如何將來弔打?」監務見說大驚,連忙走過來跪下謝罪。鬨動滿城官吏,忙來迎接入衙。拯隨即喚徐溫來責問:「你一斗酒五百文,一石酒五貫,又如何取人許多錢?」溫低頭無語。拯令監起,遂奏之朝廷。敕旨既降,將徐溫監貯,斷罷停現任之職。宋真不合接受百姓臓錢,押赴法場杖殺。拯依擬斷訖,眾人大悅。此可為暴官污吏之戒也。
第三十五回 鵲鳥亦知訴其冤
斷云:
鵲鳥被冤知告訴,漁人不善受笞刑。
當時靈氣斯無異,千載頻談包拯明。
話說包公為瀛州節度使之日,民無私屈,賊盜消潛,為士者知習詩書,為農者儘力畎畝,工商二途各居一業。滿城父老見他如此清正,作一歌讚美,誦之云:穀雨桑麻暗,春風桃李開。
只因民有福,除得好官來。
當下三街六市小兒,盡會歌之,真見得包公之能也。
一日,包公正在廳前判事之際,忽有一鵲鳥飛來,口銜紙錢,攸揚良久,放下紙錢而去。拯竟不及見,諸吏亦不以告拯。
又一日,拯閒坐,忽見鵲鳥又喧呼飛來,口銜錢紙,放下階前,哀鳴不已。拯甚怪之,思之良久,忖道:「此必有冤枉事。」
遂喚值堂公吏夏安,吩咐:「急忙捕逐此鳥飛歸何處?」安領旨追隨其鵲,至城外十里頭同福寺門外,鵲鳥遂泊于松樹下,大聲喧叫不止。安歸告于拯,拯又令安去寺門外,直上松樹梢頭,跟探此鵲有何緣故,再來回報。安復到寺門外,望見松樹最高處,旁無枝幹,思量難上。無計奈何,遂將金錢十貼,入寺裡皈投土地,焚化金錢後,安挑長梯與繩纜,系定樹上。夏安心驚膽碎,直到樹梢上,但見鵲鳥哀鳴不已。探着巢中,只有兩雛,羽毛未全,卻被人用小繩系定,縛在松枝上。夏安下樹來,走出寺門,恰遇一個賣魚人,名鄭禮,與安道:「你休上樹取這鵲雛,羽毛猶未全,腥臊不堪吃。日前我已上樹去用小繩系定了,且待長大,卻取來與老兄買酒同飲一杯,豈不快哉?」夏安正沒尋個下落處,聽得其說,不勝歡喜,乃佯許諾之,相別而去。
次日夏安人衙,即將鄭禮取鵲雛情由,一一復知。拯就差夏安前去勾喚鄭禮來審。安勾禮既到,拯問鄭禮:「爾自以賣魚為活,何得繫縛鵲雛,害物傷生?」便令夏安押鄭禮前去樹枝上,急將鵲雛解脫下來。夏安、鄭禮聽見鵲鳥遂復歡鳴。夏安再押回鄭禮到衙,拯判將鄭禮臀杖八十,以為戕物傷生者之戒。此見包公陰德及乎鳥鵲,而況於人耶?
第三十六回 孫寬謀殺董順婦
斷曰:
挾詐刁奸遭斬決,枉情僧老得生還。
若非包公能辯白,始知謀殺即孫寬。
話說東京城三十里,有一莊家,姓董,乃大族之家。董長者生一子名董順,以耕田為業,每日辛勤耕布,朝夕無暇。長者因思田家辛苦,一日與兒董順道:「為農之苦,何如為商之樂?」遂將錢本吩咐與順出外經商。董順依父之言,將錢典買貨物,前往河南地方販賣。只數年間,大有所得,因此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