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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道:「敢是金毛道長不曾死麼?」王爺道:「國師之言,豈有虛誑。只問這些敗兵之將,便曉得是個甚麼緣由。」道猶未了,四營大都督一齊回話。元帥道:「怎麼你四個將官一齊敗陣?」四將道:「非干末將們不才敗陣,爭奈四門上四個將官,都是個天神天將,統領的都是些天兵天卒,末將們不是他的對頭,故此敗陣。」元帥道:「是個甚麼天神天將?」四將道:「東門上一員大將,自稱青毛道長;南門上一員大將,自稱紅毛道長;西門上一員大將,自稱白毛道長;北門上一員大將,自稱黑毛道長。都有三十多丈長,只是面貌、服飾不同。一個噴火,一個就弄煙,一個呼風,一個就喚雨。任你有萬夫不當之勇,沒去用處,故此末將們大敗而回。」元帥道:「還請國師來,看他怎麼處治。」王爺道:「連日難為國師,不如去請天師來罷。」即時請到天師。
天師不敢怠慢,收拾出馬。那四員番將看見天師,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齊吆喝道:「你做天師的人,怎麼枉刀殺人?」天師不知其情,劍頭上燒了一道飛符,遣下一員天將。天將還不曾看見來在那裡,東門上青毛道長狠一聲呼,只見青天白日一個響雷:
萬壑千峰起暮雲,乾坤倒影鑄氤氳。
飄飄人世間鈞樂,霹靂天門謁帝君。
雷響還不曾收聲,北門上黑毛道長狠一聲呼,只見陰雲四塞,黑霧漫天:
山川迷舊跡,雷電發先機。
冉冉谷中起,遲遲雨後歸。
掛林初作陣,披石忽成衣。
豈是無心出,從龍願不違。
濃雲深處,南門上紅毛道長狠是一聲呼,只見劃喇—聲,爆出萬萬丈的火光:
赫赫炎炎只自猜,祝融飛下讀書檯。
圓淵千里傳焦石,武庫雙旌失舊釵。
火光萬道,正在炎威猛烈之處,西門上白毛道長狠是一聲呼,只見翻天覆地的雨倒將下來:
陰雲特地鎖重城,寒雨通宵又徹明。
茅屋人家煙火冷,梨花院落夢魂驚。
雷又響,火又燒,雲又黑,雨又大,四下子一齊來。
天師倒也好笑,只得撇卻青鬃馬,跨上草龍而起,歸到寶船上,見了元帥。元帥道:「天師出馬,功展何如?」天師道:「叵耐四個道長又是有些蹺蹊。」馬公公:「這些道長,敢是金毛道長的師弟麼?不是師弟,怎麼同着『毛道長』三個字?」洪公公道:「喜得還是個毛道長,若是個鬍子道長,還有些蹊蹺哩!」侯公公道:「只是上鬍子道長還可得,若是下鬍子道長,還有些蹊蹺哩!」王公公道:「怎見得下鬍子道長,又還有些蹊蹺?」侯公公道:「你不記有個口號兒?」王公公道:「甚麼口號兒?」侯公公道:「一個嬌嬌,兩腿蹺蹺,三更四點,蠟燭倒澆。這卻不是下鬍子道長,又蹺蹊哩!」元帥道:「既是這些道長蹺蹊,還去請教國師罷。」天師道:「不消國師,貧道還有個處治。」
到了明日,天師預先躡罡步鬥,咒劍書符,收定了元神,輪迴了神將,卻才出馬。四位道長看見個天師,就一擁而到。天師道:「你們站着,各顯神通,不許仍前這等撮煙弄火。」四將道:「我們就站着在這裡,你待何如?」天師起眼一瞧,只見前面站着一個大將,自稱紅毛道長,身長三丈四尺,紅頭、紅臉、紅盔、紅甲、紅袍、紅袖。後面站着一個大將,自稱黑毛道長,身長三丈四尺,黑頭、黑臉、黑盔、黑甲、黑袍、黑袖。左邊站着一個大將,自稱青毛道長,身長三丈四尺,青頭、青臉、青盔、青甲、青袍、青袖。右邊站着一個大將,自稱白毛道長,身長三丈四尺,白頭、白臉、白盔、白甲、白袍、白袖。
天師拿出手段來,照着前面的道長分頂一劍劈下來。這一劈就劈做兩個紅毛道長,都是一般樣兒長,一般樣兒紅頭、紅臉、紅盔、紅甲、紅袍、紅袖。天師掣過劍來,攔腰又一劍。這一劍就攔做四個紅毛道長,都是一般樣兒長,一般樣兒紅頭、紅臉、紅盔、紅甲、紅袍、紅袖。
天師喝聲道:「咄!你把這分身法來謊我麼?」道猶未了,後面的黑毛道長高叫道:「你這牛鼻子道士,曉得甚麼分身法哩!」天師轉過手來,也是劈頭一劍。這一劍卻劈得巧,一劈劈做兩半個,一邊一隻眼,一半鼻子,一半口,一隻手,一隻腳。眼會看,鼻子會動,口會叫,手會掄槍,腳會跑路。天師掣過劍來,也是攔腰一劍。那一劍又攔得巧,攔得上一段,兩邊頭,兩邊胳膊,兩邊手,都懸在半天之上;下一段兩邊腰眼骨,兩邊腳孤拐,都跑在草地之下。頭也會搖,胳膊也會動,手也會舞,腰眼骨也會擺,腳也會走。
天師喝聲道:「咄!你這妖邪術法,敢在我天師面前賣弄也!」道猶未了,左邊的青毛道長高叫道:「你這牛鼻子道士,何不早早的投降,免得受我一刀之苦!」天師惱起來,掃腳就是一劍。這一劍掃得又有些巧處,掃出一道青煙從地而起,起在半天雲裡。煙頭上坐著一個青毛道長,青頭、青臉、青盔、青甲、青袍、青袖,笑嘻嘻的叫道:「好牛鼻子道士,籽狠劍也!」天師也不答應他,又是掃腳一劍。這一劍,青煙就高一丈。又一劍,又高一丈。一直高在天頂上去了,那裡又有下手他好。天師道:「你也只是這等的本領麼?」青毛道長道:「我怎麼沒有本領?」天師道:「你既是有些本領,怎麼跑出一溜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