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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自一個進了轅門,來見旗牌稟說:「湯陰縣武生岳飛求見。”旗牌道:「你就叫岳飛麼?」岳大爺應聲道:「是!」旗牌道:“大老爺正要見你,你且候着。」
那旗牌進去稟道:「湯陰縣武生岳飛,在外求見。”宗澤道:「喚他進來。」旗牌答應,走出叫聲:「岳飛!大老爺喚你,可隨我來,要小心些呀!」岳大爺應聲:「曉得!」隨着旗牌直至大堂上,雙膝跪下,口稱:「大老爺在上,湯陰到武生岳飛叩頭。」宗爺望下一看,微微一笑:「我說那岳飛必是個財主,試看他身上如此華麗!」便問岳飛:「你幾時來的?」岳大爺道:「武生是今日才到。」即將劉節度的這封書雙手呈上。宗澤拆開看了,把案一拍,喝聲:「岳飛!你這封書札出了多少財帛買來的?從實講上來便罷,若有半句虛詞,看夾棍伺候!」兩邊行役吆喝一聲。早驚動轅門外這幾個小弟兄,聽得裏邊吆喝,牛皋就道:「不好了!待我打進去,搶了大哥出來罷。」湯懷道:“動也動不得!且看他怎樣發落,再作道理。」
那弟兄四個指手劃腳,在外頭探聽消息。
這裡岳大爺見宗留守發怒,卻不慌不忙,徐徐的稟道:「武生是湯陰縣人氏,先父岳和,生下武生三日就遭黃河水發,父親喪于清波之中。武生賴得母親抱了,坐于花缸之內,淌至內黃縣,得遇王明恩公收養,家業日產盡行漂沒。武生長大,拜了陝西周侗為義父,學成武藝。因在相州院考,蒙劉大老爺思義,着湯陰縣徐公,查出武生舊時基業,又發銀蓋造房屋,命我母子歸宗。
臨行又贈銀五十兩為進京路費,着武生到此討個出身,以圖建功立業。武生一貧如洗,那有銀錢送與劉大老爺?」
宗澤聽了這一番言語,心中想道:「我久聞有個周侗,本事高強,不肯做官。既是他的義子,或者果有些才學,也未可定。”向岳飛道:“也罷!你隨我到箭廳上來。」
說了一聲,一眾軍校簇擁着宗爺,帶了岳飛來到箭廳。宗澤坐定,遂叫岳飛:「你自去揀一張弓來,射與我看。”岳大爺領命,走到旁邊弓架上,取過一張弓來試一試,嫌軟;再取一張來,也是如此。一連取過幾張,俱是一樣。
遂上前跪下道:「稟上大老爺,這些弓太軟,恐射得不遠。」宗爺道:“你平昔用多少力的弓?」
岳大爺稟道:「武生開得二百餘斤,射得二百餘步。”宗爺道:「既如此,叫軍校取過我的神臂弓來,只是有三百斤,不知能扯得動否?」岳大爺道:“且請來試一試看。」
不一時,軍校將宗爺自用的神臂弓並一壺雕翎箭,擺列在階下。岳大爺下階取將起來一拽,叫聲:「好!”搭上箭,蚩蚩蚩一連九枝,枝枝中在紅心。放下弓,上廳來見宗爺。宗爺大喜,便問:「你慣用什麼軍器?」岳大爺稟道:「武生各件俱曉得些,用慣的卻是槍。」宗爺道:「好。」叫軍校:「取我的槍來。」軍校答應一聲,便有兩個人將宗爺自用那管點鋼槍抬將出來。宗爺命岳飛:“使與我看。」
岳大爺應了一聲,提槍在手,仍然下階,在箭場上把搶擺一擺,橫行直步,直步橫行,裡勾外挑,埋頭獻鑽,使出三十六翻身、七十二變化。宗爺看了,不覺連聲道:「好!」左右齊齊的喝采不祝岳大爺使完了,面色不紅,喉氣不喘,輕輕的把槍倚在一邊,上廳打躬跪下。宗爺道:「我看你果是英雄,倘然朝廷用你為將,那用兵之道如何?」岳大爺道:“武生之志,倘能進步,只願:令行閫外搖山嶽,隊伍端嚴賞罰明。將在謀獻不在勇,高防困守下防坑。
身先士卒常施愛,計重生靈不為名。獲獻元戎恢土地,指日高歌定昇平。”
宗留守聽了大喜,便吩咐:「掩門。」隨走下座來,雙手扶起道:“賢契請起。
我只道是賄賂求進,那知你果是真才實學。”叫左右:「看坐來!”岳大爺道:「大老爺在上,武生何等之人,擅敢僭坐。」留守道:“不必謙遜,坐了好講。」
岳大爺打了一躬,告坐了。左右送上茶來吃過,宗爺便開言道:「賢契武藝超群,堪為大將,但是那些行兵佈陣之法,也曾溫習否?」岳大爺道:「按圖佈陣,乃是固執之法,亦不必深究。」宗爺聽了這句話,心上覺得不悅,便道:「據你這等說,古人這些兵書陣法都不必用了?」岳大爺道:“排了陣,然後交戰,此乃兵家之常,但不可執死不變。古時與今時不同,戰場有廣、狹、險、易,豈可用一定的陣圖?
夫用兵大要,須要出奇,使那敵人不能測度我之虛實,方可取勝。倘然賊人倉卒而來,或四面圍困,那時怎得工夫排布了陣勢,再與他廝殺麼?用兵之妙,只要以權濟變,全在一心也。”
宗爺聽了這一番議論道:「真乃國家棟樑!劉節度可謂識人。但是賢契早來三年固好,遲來三年也好,此時真正不湊巧!」岳大爺道:「不知大老爺何故忽發此言?」宗爺道:“賢契不知,只因現有個藩王,姓柴名桂,乃是柴世宗嫡派子孫,在滇南南寧州,封為小梁王。因來朝賀當今天子,不知聽了何人言語,今科要在此奪取狀元。不想聖上點了四個大主考:一個是丞相張邦昌,一個是兵部大堂王鐸,一個是右軍都督張俊,一個就是下官。
那柴桂送進四封書、四分禮物來了。張丞相收了一分,就把今科狀元許了他了;王兵部與張都督也收了;只有老夫未曾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