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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廷困在木陽城,要你往長安去討救,就是這樣怕死,況為國捐軀,世之常事。食了王家俸祿,只當捨命報國,才算為英雄。今日軍師大人不保某家出去討救,若保某家,何消多言,自當捨命願去走一遭也。」元帥說:「程兄弟,二哥陰陽有準,況又生死之交,決不害你性命,你放心前去,省得眾將在此恥笑你無能。」程咬金說:「我與徐二哥昔日無仇,往日無冤,為什麼苦苦逼我出去,送我性命?這黑炭團在此誇口,何不保他往長安取救。」茂功叫聲:「程兄弟,我豈不知。若保尉遲將軍前去,不但要他討救兵,分明斷送他殘生,那裡能夠殺得出番營。程兄弟,你是有福氣的,所以要你出去,必能殺出番營,故此我保你前去,救了陛下,加封你為一字並肩王。」咬金說:「什麼一字並肩王?」
茂功說:「並肩王上朝不跪,與朝廷同行同坐,半朝鑾駕,誅大臣,殺國戚,任憑你逍遙自在,稱為一字並肩王。」咬金說:「若死在番營,便怎麼處?」
茂功說:「只算為國捐軀。若死了,封你天下都土地。」咬金心中想道:「拜什麼弟兄,分明結義畜生,要送我性命,我程咬金省得活在世間,受他們暗算,不如陰間去做一個天下都土地,豆腐麵筋也吃不了。
也罷,臣願去走一遭。」天子大喜說:「程王兄,你與寡人往長安去討救。」咬金說:「臣願去,但是軍師之言,不可失信。今日天氣尚早,結束起來,就此前去。」茂功說:「陛下速降旨意七道,帶去各府開讀。贈他帥印一顆,到教場考選元帥,速來救駕。」天子聽了茂功之言,速封旨意,付與咬金。咬金領了天子旨意,開言說:「徐二哥,你們上城來觀看,若然我殺進番營中,如營中大亂,踹出營去了。
若營頭不亂,必死在裡頭了,就封我天下都土地。」茂公說:「我知道。」就此拜別,說:“諸位老將軍,今日一別,不能再會了。」
眾公爺說:「程千歲說那裡話來,靠陛下洪福,神明保護,程千歲此去,決無大事。」
咬金上了鐵腳棗騮駒,竟往南城而來。後面天子同了眾公卿上馬,多到城上觀看。咬金說:「二哥城門開在此,看我殺進番營,然後把城門關緊。」
茂功道:「放心前去,決不妨事。”吩咐放炮開城,放下弔橋,一馬衝出城門,有些膽怯,回頭一看,城門已閉,後路不通,心中大惱說:「罷了,罷了。這牛鼻子道人,我與你無仇,何苦要害我?怎麼處嗄!」在弔橋邊探頭探腦,忽驚動番兵,說:「這是城內出來的蠻子,不要被他殺過來,我們放箭亂射過來。」咬金見箭來得凶勇,又沒處藏身,心中着了忙,也罷,我命休矣!如今也顧不得了。
舉起大斧說道:“休得放箭,可曉得程爺爺的斧麼?今日單身要踹你們番營,前往長安討救,快些閃開,讓路者生,擋我者死。」
這番程咬金棄了命,原利害的,不管斧口斧腦,亂砍亂打。這些番兵那裡當得住,只得往西城去報元帥了。咬金不來追趕,只顧殺進番營,只見血流滿地,谷碌碌亂滾人頭,好似西瓜一般。進了第二座番營,不好了,多是番將,把咬金圍住,殺得天昏地暗,咬金那裡殺得出?況且年紀又老,氣喘噓噓,正在無門可退,後面只聽得大喊一聲,說:「不要放走蠻子,本帥來取他的命了。」咬金一看,見是祖車輪,知道他利害不過的。說道:「阿呀!不好了,嚇死人也。」只見祖車輪手執大斧,飛趕過來了。咬金嚇得面如土色,又無處逃避。
祖車輪一斧砍過來,咬金那裡當得住,在馬上一個翻金斗,跌下塵埃。眾將來捉,忽見地上起一陣大風,呼羅羅一響,這里程咬金就不見了。元帥大驚說:「蠻子那裡去了?」眾將說:「不知道阿,好奇怪阿,連這兵器馬匹多不見了。方纔明明跌下馬來,難道這樣逃得快?」「諸將不必疑心,可見大唐多是能人,多有異法,想必土遁去了。
此一番必往長安討救,就差鐵雷二將守住了白良關,不容他救兵到此,也無奈我乎。」眾將說:「元帥之言有理。」不表。
咬金跌倒塵埃,嚇得昏迷不省,只聽得有人叫道:「程哥魯國公,快起來,這裡不是番營。”咬金開眼一看,只見荒山野草,樹木森森,又見那邊有座關,關前有個道人走來,手執拂塵,含着笑臉,來至面前。咬金連忙立起身來說:「仙長還是閻羅王差來拿我的麼,還是請我去做天下都土地的麼?」道人說:「非也,貧道是來救你的。」咬金說:「你這道長怎麼講起亂話來,人死了還救得活的麼?」道人說:「你命不該死,貧道已救你,方得活命,快往長安討救。」咬金說:「鬼門關現在面前,還要到長安去什麼?」
道人說:「此處是雁門關,乃陽間的路,不是什麼鬼門關陰司之地。進了北關,就是大唐世界了。」咬金道:「如此說起來,果然我還不曾死麼?」那番把手摸摸頭頸:「嗄!原來這個吃飯傢伙還在這裡。請問仙長何處洞府,叫甚法號?」道人說:「程哥,我乃謝映登,你難道不認得了麼?」咬金聽說大驚道:「阿呀!原來是謝兄弟,誰知你一去不回,弟兄們各路尋訪,絶無影蹤,眾弟兄眼淚不知哭落幾缸,誰知今日相逢,你一向在何處,為甚不來同享榮華,我看你全然不老,鬚髮不蒼,比昔日反覺齊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