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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刺道:「很好。我這裡便少了個把守內宮門的人,就派了你罷。你原是關部舊人,那四品王妃宮中不妨出入傳話,只不許走進任意樓、迷心閣等處裏邊去。」杜壟磕頭謝了,就在宮門外三間側房居住。
便有許多伺候的過來磕頭參見,稱他老爺。
又有許多受偽職的文武官前來賀他,倒很熱閙。次日,伺候摩刺早朝已畢,他便跟進裏邊,到品娃等宮中叩見。四人都問了一回舊話,纔走出來。到各文武官家中回拜,也有畝茶畜酒的,至晚方回。
卻好摩刺傳出一枝令箭,着他傳諭周于德,催促各路糧餉繳令。杜壞便持了令箭上馬,至周頭目府中分付明白,回來已是一更天氣。走進宮來,要回摩刺的話,打聽摩刺在解脫軒中夜飲,不敢進去,叫侍女傳稟。回說:「王爺知道了。」杜壟慢慢的走將出來,打從品娃等院門前走過。那品娃等因摩刺棄舊憐新,整月不來外院,未免生怨悔之心,今早見杜壞到來,反覺十分親熱。況且杜壟是個標緻小官,那一種風流神采,婀娜丰姿,令人慕愛。正在倚門斜立,盼望摩刺到來,卻好杜壞走過,便喚他進來,問道:「你到那裡去來?」杜壟道:「小的回王爺的話,在解脫軒外伺候了一回纔來了。」品娃道:「王爺在那裡做什麼?」杜壞道:「小的沒有進去,不曉得,像是同眾夫人飲酒的一般。」那品娃嘆了一口氣,便分付侍女們:「將各處的門都關鎖上了,這杜老爺是我們的舊人,快請三位娘到來,一齊賞他酒飯。」侍女答應去了。
杜壟道:「小的雖蒙娘娘抬舉,只是小的不敢領賞。”品娃笑道:“是我們賞你的,你怕什麼?這裡比不得關部中,沒有人敢泄漏的,就是王爺知道,也禁不住我們。你放大了膽子。」
一頭說,一頭進內。那侍女們已把杜壞扯拽將來。一時那品嬌等三人都到,酒已擺上,山珍海錯,羅列滿前。四人叫杜壟旁坐,侍女斟上酒來,各人勸飲。
這酒是摩刺用藥製過的,十分洌切。杜壞本來無甚酒量,竭力推辭,那禁他四人再三不准,不覺的頭重腳輕,睡倒席上。品娃分付撤去酒席,四人將他洗剝上床。這杜壟因服過摩刺的先天丸,厥物苗條,光彩奪目,四妃開門揖盜,輪流大嚼,以解渴懷。
原來這樣做局,從前非止一回,亦非一人,那侍女們都是司空見慣的,只有杜壞,一覺醒來,未免慄慄危懼。四人熨貼慰諭,杜壟稍覺放心。況箭在弦上,有不得不發之勢,因與四人儘力盤桓,四人都讚他少年勇猛。從此,杜壞與品娃等打成一局。
眾侍女一來恨摩刺的殘虐,二來又得了杜壟的甜頭,那肯泄漏?杜壞日日伺候傳諭摩刺的言語,頗有威權。按下不表。
再說卞如玉外面雖甘淡泊,乃心鋭意功名,因見李薇省奉旨完婚,十分榮耀,自己立意上進。是歲又值正科鄉試,在蘇府目不窺園,手不釋卷,竭力揣摩。曉得匠山是江蘇名宿,因將制藝請教他。匠山讚不絕口,只叮囑他說:「格局不必謹嚴,心思不必曲折,典故只好用習見,切不可引《荀》、《列》諸書。
文章只要合時宜,斷不可學歐、蘇一派。這便是命中之技了。大約房考試官都以此種得科名,即以此種取士子。小弟文戰二十餘年,自己吃了虧,自分青衿沒世,老世台當視為前車之覆轍。」如玉心領神會,後來另用了一番功夫。
正值薇省已經滿月,匠山叫他帶了媳婦還鄉,侍奉祖父母半年,也算代父盡孝。薇省因拜辭各官及諸親友,擇日還鄉。
那阿珠與母親、生母、諸嫂、妹子離別之情,真是難分難捨。
無奈出嫁從夫,萬難自主。過了端節,夫婦二人帶了許多仆從,竟是飄然去了。吉士送行回來,他母親還淚流不止,因勸道:「珠妹妹隨着李妹丈回鄉,夫榮奔貴,乃大喜之事。過了二三年,妹妹思家,可以歸寧的,母親何必徨傷?」毛氏道:「我原曉得女生外向,像我這樣年紀,何嘗還想著家中,也因路遠了些,四五年不通音信,倒也罷了,這珠丫頭熱刺刺的整千里路去了,教我那裡割捨得來!美兒的事,你須打定主意,贅在家中,斷不可又叫他遠去。」吉士道:「這個容易。卞妹丈家橫豎近這裡,可以不時往來的,只怕卞妹丈也做了官,這就拿不定了。」毛氏道:「我聽得他們說,卞家女婿日夜用功,你還勸他將就些罷。做了官有什麼好處?你看屈大人做了巡撫,還被強盜拿去受罪哩。」吉士笑了一笑,正要回言,只聽丫頭稟道:「外邊廳上有許多報喜的,說大爺做了官了,請大爺出去討賞。」吉士笑道:「纔說做官不好,又閙起官來了,那個去做他!」走出外邊,原來是督撫會奏本已批下:「姚霍武准以參將用。其附從十四人,着該督撫以守備、千總等官酌用,剋日領兵征剿潮匪。生員李國棟着以五品京堂用,貢生蘇芳着以內閣中書即補,俱隨軍參贊。
總督慶喜加一品銜。巡撫申晉加二品銜。」吉士看了京報,賞眾人。即有督撫處差人來說:「明日齊集撫署,會議事件。」遞上傳單。吉士說聲”知道”,即分付備轎,先往督撫轅門致謝,併到匠山公館及姚參將署中。
回來,那督撫、司道已都差家人持帖道喜,府縣文武各官賀喜者紛紛不絶,吉士一一打發家人繳帖謝步,忙亂了一天。明早親往各衙門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