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禪真逸史 - 119 / 202
古典小說類 / 清溪道人 / 本書目錄
  

禪真逸史

第119頁 / 共202頁。

 大小:

 第119頁

朗讀:

道人用心窺視,杜伏威棋子甚是神捷,不動心思,隨手而下,自然合機成局。桑皮筋輸了一盤,心下不忿,佯笑道:「愚生酒後神昏,況閒談甚無趣味,杜兄須賭些什麼,才有意興。」杜伏威道:「任公子尊意若何。」桑皮筋道:「少賭些罷,十兩一局,勝者得采。」杜伏威應允,二人復整棋局,對壘間,杜伏威又勝了。道人勸公子道:「夜已深沉,請公子回行,明日再來頑耍。」桑皮筋紅着兩頰道:「有這等事。怎地就回去了?務要取勝方歸。

這兩局是我屈輸了,皆因錢少,故此不能動棋興,須多出些采頭才妙。」杜應元取出一百兩白銀,放在桌上,對桑皮筋道:「日前小妾送在公子處,問得人說,拗劣不從。老朽將此銀子,着舍侄與公子相賭。舍侄勝,乞還小妾;公子勝,袖銀回府。


  

何如?」桑皮筋大喜道:「老丈慷慨知趣。」對道人道:「師父,你看這一回畢竟是我贏了。」道人袖手不言。當下桌上點着四枝大燭,照得明亮。

桑皮筋張口咬指,千思萬算,右手兩指拈着棋子,卻似發傷寒病一般,不住的搖顫。杜伏威談笑自若,信手而下,殺得桑皮筋棋子四分五裂,應接不及。桑皮筋又輸一局,大叫一聲「罷了!」推枰拍案而起,獃笑道:「明早送還尊寵。」拽步往外就走。

杜伏威扯住道:「公子慢行,乞留文約,明早可以抬人,不然何所憑據?」桑皮筋道:「咫尺之間,何須文券,明早抬人便了。」杜伏威道:「這話難講。久聞公子作事,不甚瀏亮,明日攪不還人,如之奈何?這正是當面錯過了。」桑皮筋大怒,罵道:「那裡來這野畜生,不知上下,恁般可惡!不看老杜分上,送你到縣家去重加究治!」杜伏威激起性來,將桑皮筋劈胸扭住,罵道:「我把你這狗男女、臭強盜、鳥娘養的潑皮!賭錢須要明白,只許你騙人,怎地就要送我?莫說別的,便要砍你這顆驢頭,有何難處!先奉承你一頓拳頭。」提起有拳,正待要打,杜應元一把扯住道:「侄兒不得無理。」道人也勸道:「分明是公子的不是,為何就出言傷人?杜君亦不可如此粗鹵,要全令叔體面。」杜伏威方纔放手。桑皮筋賭氣不肯寫券,定要回去,杜伏威決不肯放,兩下爭競不開。

有詩為證:

勢豪倚勢欺人,伏威忿氣不服。

凡棋那比仙棋,落局難妝騙局。

看看五鼓鷄鳴,道人道:「公子與杜兄吵閙,終無了期,貧道為二公和解。公子耐心暫坐,貧道和管家先去着人送杜老文尊寵過來,然後公子回府,還是如何?」杜伏威道:「師父見教得是。若如此,萬事皆休。」道人辭別而去,不移時,一乘轎子,送勝金姐回來。

杜應元不勝歡喜,喚媽媽領進去了。桑皮筋見了,氣得目瞪口獃。杜應元道:「公子今番可請回府罷。」桑皮筋也不做聲,大踏步走出門外,指着杜應元罵道:「我把你這兩個賊胚死囚!不要忙,定弄得你家破人亡,才見手段!」一頭罵,一頭走。

杜伏威又欲趕去,杜應元攔門阻住,各自散了。

桑皮筋怒氣填胸,回家對道人說:「此忿何能消得!」道人笑道:「公子,你好度量淺狹!勝敗得失,此乃常情。比如公子勝時,杜公不動聲色。今日之失,乃是還他故物,又不傷公子己財,何必如此忿激?」桑皮筋道:「錢財如糞土,便輸了千萬,也不動心;只叵耐杜老兒的那個狗男女甚為可惡,必須結果了這廝性命,方消此恨!」道人勸道:「公子不鬚髮怒,自古說:相罵無好名公子暫時寧耐,待他那侄兒去了,再騙這杜老子耍他一耍,消這口氣未遲。」桑皮筋見道人婉轉相勸,把一腔子氣,早挫了幾分。

但是面無喜色,心下悶悶不悅。吃罷早膳,和道人往街坊上閒行散問,信步走到一個去處,卻是錦營花陣,風月之叢,喚做留情巷。這都是行院人家居住,共有五七十名美妓。桑皮筋東顧西盼,這些娼妓都認得桑公子,俱起身廝喚桑皮筋,一路談笑取樂。

正走之間,只聽得背後有人叫道:「桑相公好快活,吃了茶去。」桑皮筋回頭看時,是一個幫閒相識,怎生模樣?

淡白眼兜臉,焦黃屈曲須,一鈎鷹嘴鼻,兩道殺人眉。赤眼睛如火,

甜言口似飴,笑談藏劍戟,評論帶黃雌。域伏妝人狀,狐行假虎威。汗


  
私誇嘴直,超勢過謙虛。遇富腰先折,逢貧面向西。揮毫多白字,嫁禍

有玄機。屈膝求門皂,陪錢結吏胥。見財渾負義,矯是每雲非。性黠精

詞訟,臀堅耐杖答。吮癰何足異,嘗糞不為奇。呵盡豪門卵,名呼開眼

龜。

原來這人姓管,名賢士,本巷居住。祖上原是仕宦出身,不知怎地幹了壞天理的事,生下管賢士的父親,名喚管窺,自小嫖賭,喪了家業,因而做些穿竊的勾當。渾家閻氏,又與外人通姦,醜聲播揚。這管賢士卻是奸生子,俗語稱為雜種。

後來這管窺做出事來,經官發配邊地,不知屍首落在何處。閻氏卻隨了本地一個棍徒慄盡度日。這管賢士隨娘改嫁,跟着慄盡學些拳棒,習寫詞狀,專一幫閒教唆,挑哄人興詞告狀,他卻夾在中間指東說西,添言送語,假公營私,椅官托勢,隨風倒舵,賺騙錢財。唱得幾句清曲,曉得幾着棋局,憑着利口便舌,隨機應變。

凡是公子貴客,喜他一味的奉承不過,少他不得。城裡城外,遍處有人識得他,故人取他一個綽號,叫做「管呵脬」。又因晚爺姓慄,別號「慄刻呵」。年至三旬之外,娶得一個妻室,複姓上官氏。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