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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白鸚鵡是前日安祿山進獻與楊妃的,畜養宮中已久,極其馴服,不加覊絆,聽其飛止。他總不離楊妃左右,最能言語,善解人意,伶俐異常。楊妃愛之如寶,呼為雪衣女。忽一日,飛至楊妃面前說道:「雪衣女昨夜夢兆不祥,夢己身為鷙鳥所逼,恐命數有限,不能常侍娘娘左右了。」楊妃道:「夢兆不足憑信,不必憂慮。你若心懷不安,可將般若心經時常唸誦,自然福至災消。」鸚鵡道:「如此甚妙,願娘娘指教則個。」楊妃便命女侍爐內添香,親自捧出《般若心經》,合掌誦了兩遍。
鸚鵡在旁諦聽,記得明白,朗朗的念出來,一字無差。自此之後,那鸚鵡隨處隨時唸誦《心經》。如此兩三月。
一日,楊妃閒坐于望遠樓上,鸚鵡也飛來立於樓窗,忽有個供奉遊獵的內翩,擎着一隻青鷂從樓下走過。那鷂兒瞥見鸚鵡,即飛起望着樓窗便撲過來。鸚鵡大驚道:「不好了!」急飛入樓中。虧得一個執拂宮女將拂子儘力拂那鷂兒,恰正拂着了鷂兒的眼,方纔回身展翅飛落樓下。
楊妃急看鸚鵡時,已悶絶于地,半晌方醒。楊妃撫慰道:「雪衣女,你受驚了。」鸚鵡道:「惡夢已應,驚得心膽俱碎,諒必不能再生,倖免為所啖,當是誦經之力。」於是緊閉雙眸,不食不語,只聞喉間唸誦《心經》。
楊妃時時省視。三日之後,鸚鵡忽張目向楊妃道:「雪衣女仗誦經之力,幸得脫去皮毛,往生淨土矣。娘娘幸自愛。」言訖,長鳴數聲,瞑目戢翼,端立而死。
楊妃見了,十分嗟悼。
命內侍殮以銀器,葬于後苑,名為鸚鵡塚。不在話下。
再說安祿山在范陽,思欲稱兵造反,只為玄宗待之甚厚,要俟其晏駕方纔舉事。但楊國忠時時尋事來撩撥他,意欲激他反了,以實己之言。於是祿山生個事端,遂上一疏,請獻馬于朝。其疏略云:臣安祿山,承乏邊庭,所屬地方多產良馬。
臣今選得良馬三千餘匹,願以貢獻朝廷。每馬一匹用執鞚軍二名,臣更遣番將二十四員部送,俟擇吉日即便起行。伏乞敕下經歷地方,各該官吏預備軍糧馬草供應,庶不致臨期缺誤。謹先具表奏聞。
祿山此疏,明明是託言獻馬,要乘機侵據地方,且要看朝廷如何發付他。當下玄宗覽疏,沉吟不決。因將此疏付中書省議復。國忠入奏道:「邊臣獻馬于朝廷,亦是常事。
今祿山故意要多遣軍將部送,以三千馬匹,而執鞋者反有六千人。那二十四員番將,又各有跟隨的軍士。共計當有萬餘人行動,此與攻城奪地者何異。陛下當降嚴旨切責,破其狡謀。」玄宗道:「彼以貢獻為請,無所開罪。即雲部送多人,亦未必便有異志,何可遽加切責。只須諭令減省人役罷了。」國忠見玄宗不從,快快而退。
時高力士侍立於旁,玄宗對他說道:「朕之待安祿山,可謂至厚,彼必不相負。今表請獻馬于朝,雖欲多遣番將部送,諒亦無他意。而國忠欲請嚴旨切責,朕不以為然。前者,朕曾遣輔璆到彼窺察,回奏說他忠誠愛國,並無二心。
難道如今便忽然改變了不成。」原來輔璆琳平日恃寵專恣,與高力士不睦,因此力士乘間密奏道:「老奴聞得,輔璆琳兩番奉差到范陽,多曾私受安祿山賄賂,故飾詞復旨,其所言未可信也。」玄宗驚訝道:「有這等事,汝何從知之?」力士道:「老奴向已微聞其事,而未敢信。近因璆琳奉差採辦回來,老奴往候之。
值其方浴,坐以待其出。因于其書齋中案頭,見有安祿山私書一封,書中細詢朝中舉動與宮中近事。又托他每事曲為周旋遮掩,又約他每事密先報知。那時老奴竊窺未完,璆琳浴畢而出,連忙藏好。
據此看來,他內外交結,賄賂相通,信有其事矣。老奴正欲密將此事上聞,適蒙聖諭,謹此啟知。」玄宗聞言大怒,即喚璆琳來面訊。又差力士率羽林軍致其第搜取私書物件。
不一時璆琳喚到,其所有私書與所受的賄賂都被搜出,上呈禦覽。
原來璆琳與祿山往來的私書甚多,力士檢看其中有關涉楊妃的,即行銷毀。因此宮中私情之事,幸不敗露。當下玄宗怒甚,欲重處璆琳。力士密啟道:「皇爺欲加罪璆琳,須託言他事以征之,切勿發露通信受賄之事。
不然恐致激變。」玄宗點頭道是。
遂命將璆琳就于內廷杖殺,只說他採辦不稱旨,賜死。故祿山多遣軍將來獻馬,玄宗亦有些疑心。即遣中使馮神威賫手詔往諭止之。其略云:覽卿表奏,欲獻馬于朝,具見忠悃。
但馬行須冬日為便。今方秋初,田稻將成。農務未畢之時,且勿行動。俟至冬日,官自給夫部送來京,無煩本軍跋涉。
特此諭知。
馮神威賫詔至范陽,祿山已窺知朝廷之意,又探知楊國忠有許多說話,心中大怒。及聞詔到,竟不出迎。馮神威來到府中,祿山乃大陳兵衛,據胡床而坐,也不起身迎接。馮神威開詔宣讀畢,祿山滿面怒色,也不設宴款待,只叫他出就館舍。
過了兩日,馮神威欲還京覆命,入見祿山,問他可有回奏的表文否?祿山道:「詔書云:『馬行須俟冬日至』。十月間,我即不獻馬,亦將親詣京師,以觀朝臣近政。今亦沒甚表文,汝為我口奏可也。」馮神威不敢多言。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5回 安祿山范陽造反 封常清東京募兵
卻說玄宗恨祿山,楊妃沒奈何,只得勸解:「祿山原系番人,不知禮數。又平日過蒙陛下恩寵,待之如家孺子,未免習成驕傲之性,故不覺一時狂肆。他前日表情獻馬,或原無反意。
現今他有兒子在京,結婚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