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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在外謀為不軌,難道竟不顧其子孫。」原來祿山長子名慶宗,次子名慶緒。那慶宗聘宗室之女榮義郡主為配。因此祿山出鎮范陽時,留他在京就婚,尚未歸范陽,故楊妃以此為解。
玄宗聽了,暗想:「如今可着安慶宗上書於其父,要他入朝謝罪,看他來不來,便可知其心矣。」遂命高力士諭意于安慶宗,作速寫書,遣使送往范陽去。
慶宗領旨,隨即寫下一書,呈過禦覽,即日遣使賫去。只道祿山見書自然便來,誰知楊國忠恐怕祿山看了兒子的書真個入京來,朝廷必要留他在京,暗想:「他有宮中線索,必然重用,奪寵爭權,老大不便。不如早早弄他反了,既可以實我之言,又永絶了與我爭權之人,豈不甚妙。」時有祿山的門客李超寓在京中,國忠誣了打點關節,遣人捕送禦使台獄,按治處死,欲使祿山危疑不自安。
又密差心腹人,星夜潛往范陽,一路散佈流言,說天子以安節度輕褻詔書,侮慢天使,又察出他交通宮禁的私事,十分大怒,已將其子安慶宗拘囚在宮,勒令寫書,誘他父親入朝謝罪,便要把他父子來殺了。祿山聞此流言,甚是驚疑。不一日,果然安慶宗有書信來到,祿山忙拆書觀看。其略云:前者大人表請獻馬,天子甚善忠悃。
只因部送人多,恐有騷擾,故諭令暫緩,初無他意。及詔使回奏,深以大人簡忽天言為可怪。幸天子寬仁,不即督過。大人宜便星馳入朝謝罪,則上下猜嫌盡釋,讒口無可置啄,身名俱泰,爵位永保,豈不美哉。
況男婚事已畢,渴思仰睹慈顏,少申子婦孝敬之意。書到日,希即命駕。
祿山看畢,問來使道:「吾兒無恙否?」使者道:「奴出京時,大爺安然無事。但于路途之間,聞說門客李超犯罪下獄。
又聞人傳說,近日宮裡有什麼事情發覺了,大爺已被朝廷拘禁在那裡,未知此言何來?」祿山道:「我這裡也是恁般傳說,此言必有來由。」又密問道:「你來時,貴妃娘娘可有甚密旨着你傳來麼?」使者道:「貴妃娘娘沒有什麼旨意。」祿山聞說,愈加驚疑。看官,你道楊妃時常有私信往來,為何這番偏沒有?蓋因安慶宗遵奉上命,立刻寫書遣使,楊妃不便夾帶私書。心中雖欲祿山入京相敘,只恐他身入樊籠被人暗算。因欲密遣心腹內侍寄書與祿山,教他且勿親自來京,只急急上表謝罪便了。
書已寫就,怎奈楊國忠移檄范陽,一路關津驛遞所在,說邊防宜慎,須嚴察往來行人,稽查奸細。楊妃探知此信,恐怕嫌疑是非之際,倘有泄露,非同小可,因此遲疑,未即遣使。
這邊安祿山不見楊妃有密信,只道宮中私事發覺了。若果發覺,察出私情之事,這便無可解救,其勢不得不反了。遂與部下心腹嚴莊、高尚、阿史那承慶等三人密謀作亂,商議明日如此如此。到了次日,號召部下大小將士,畢集於府中。
祿山戎服帶劍,坐堂上,卻詐為天子敕書一道出之袖中,傳示諸將道:「昨日有人傳到皇帝密敕,着我安祿山統兵入朝,誅討奸相楊國忠。公等便當助我,前去掃清君側之惡。功成之後,爵賞非輕。」諸將聞言,愕然失色,不敢則聲。
嚴莊、高尚、阿史那承慶三人按劍而起,對著眾人厲聲道:「天子既有密敕,自應奉敕行事,誰敢不遵。」祿山亦按劍厲聲道:「有不遵者,即治以軍法。」諸將素畏祿山凶威,又見嚴莊等已出力相助,便都不敢異言。祿山遂發所部十五萬眾,反于范陽。
即日大饗軍將士,令賈循守范陽,呂知海守平盧,高秀岩守大同,其餘諸將俱引兵而南。此天寶十四載十一月事也。
原來,當初宰相張九齡在朝之時,曾說:「安祿山有反相,若不除之,必為後患。」玄宗不以為然。哪知他今日確為國家禍患。當日安祿山反叛,引兵南下,聲勢甚張。
那時海內承平已久,百姓累世不見兵革,猝然聞知范陽兵起,遠近震駭。河北一路州縣,望風瓦解;地方文武官員,無有能拒之者。祿山以太原留守楊光翙依附楊國忠,又為同族,欲先殺之。乃一面發出大隊人馬,一面遣部將何千年、高邈引二十餘騎,託言獻射手,乘驛至太原。
因光翙尚未知祿山反信,只道范陽有使臣經過,出城迎之。卻被劫擄去,解到祿山軍前殺了。
玄宗初聞祿山已反,還猶未信,及聞楊光翙被殺于太原之報到,方知祿山真反,大驚大怒。楊妃也驚得獃了。玄宗召集朝臣,共議其事,眾論不一。也有說該剿的,也有說該撫的。
惟有楊國忠洋洋得意道:「此奴久萌反志,臣早已窺見其肺腑。故屢瀆天聽,今日乃知臣言之不謬也。」玄宗道:「番奴背叛,罪不容誅,今當何以禦之?」國忠大言道:「陛下勿憂,今反者只祿山一人,其餘將士都不欲反,特為祿山所逼耳。朝廷只須遣一旅之師,聲罪致討,不旬日間,定當傳旨京師,何足多慮。」玄宗信其言,遂不以為意。那安慶宗聞其父反,一時大驚,只得肉袒自縛,詣闕待罪。玄宗憐他是宗室之婿,意欲赦之。楊國忠奏道:「祿山久蓄異志,陛下不即誅之,致有今日之叛。
慶宗乃叛人之子,法不可貸,豈容留此逆孽,以為後患。」玄宗準奏,傳旨將安床宗處死。國忠又勸玄宗,並將其妻榮義郡主亦賜自荊其時適有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奏事,玄宗問以討賊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