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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者童西澗言,嘗見有二人對弈,一客預點一弈圖,如黑九三白六五之類,封置笥中。弈畢發視,一路不差,竟不知其操何術。按前定錄載,開元中宣平坊王生,為李揆卜進取,授以一緘,可數十紙,曰:君除拾遺日發此,後揆以李璆薦,命宰臣試文詞,一題為紫絲盛露囊賦,一題為答吐蕃書,一題為代南越獻白孔雀表,揆自午至酉而成,凡涂八字,旁註兩句。翌日,授左拾遺,旬餘,乃發王生之緘,視之,三篇皆在其中,涂注者亦如之,是古有此術,此人偶得別傳耳。
夫操管運思,臨枰布子,雖當局之人,有不能預自主持者,而卜者乃能先知之,是任我自為之事,尚莫逃數。巧取強求,營營然日以心鬥者,是亦不可以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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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遣犯剛朝榮,言有二人詣西藏貿易,各乘一騾,山行失路,不辨東西,忽十餘人自懸崖躍下,疑為夾壩西番以劫盜為夾壩,猶額魯特之瑪哈沁也,漸近則長皆七八尺,身毿毿有毛,或黃或綠,面目似人非人,語啁哳不可辯,知為妖魅,度必死,皆顫慄伏地。十餘人乃相向而笑,無摶噬之狀,惟挾人于脅下,而驅其騾行,至一山坳,置人于地,二騾一推墜坎中,一抽刃屠割,吹火燔熟,環坐吞啖。亦提二人就坐,各置肉于前,察其似無惡意,方饑困,亦姑食之。既飽之後,十餘人皆捫腹仰嘯,聲類馬嘶,中二人仍各挾一人,飛越峻嶺三四重,捷如猿鳥,送至官路旁,各予以一石,瞥然竟去。
石巨如瓜,皆綠松也,攜歸貨之,得價倍于所喪。事在乙酉丙戌間,朝榮曾見其一人,言之甚悉。此未知為山精,為木魅,觀其行事,似非妖物,殆幽岩穹谷之中,自有此一種野人,從古未與世通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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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產水晶,雲五色皆備,然赤者未嘗見,故所貴惟紫。別有所謂金晶者,與黃晶迥殊,最不易得。或偶得之,亦大如豇豆,如瓜種止矣。惟海澄公家有一三足蟾,可為扇墜,視之如精金熔液,洞澈空明,為稀有之寶。
楊制府景素,官汀漳龍道時,嘗為余言。然亦相傳如是,未目睹也,姑錄之以廣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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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來章先生,余姻家也,嘗得一古硯,上刻雲中儀鳳形,梁瑤峰相國為之銘,曰:其鳴鏘鏘,乘雲翱翔,有媯之祥,其鳴歸昌,雲行四方,以發德光。時癸已閏三月也,至庚子,為人盜去,丁未先生仲子聞之,多方購得,癸丑六月復乞銘于余,余又為之銘曰:失而復得,如寶玉大弓,孰使之然,故物適逢,譬威鳳之翀雲,翩沒影于遙空,及其歸也,必仍止於梧桐。故家子孫于祖宗手澤,零落棄擲者多矣。余嘗見媒媼攜玉珮數事,雲某公家求售,外裹殘紙,乃北宋槧公羊傳四頁,為悵惘久之。
聞之於先人已失之器,越八載購得,又乞人銘以求其傳,人之用心,蓋相去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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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莊佃戶丁錦,生一子曰二牛,又一女贅曹寧為婿,相助工作,甚相得也。二牛生一子曰三寶,女亦生一女,因住母家,遂聯名曰四寶,其生也同年同月,差數日耳。姑嫂互相抱攜,互相乳哺,襁褓中已結婚姻,三寶四寶又甚相愛,稍長,即跬步不離,小家不知別嫌疑,于二兒嬉戲時每指曰:此汝夫,此汝婦也,二兒雖不知為何語,然聞之則已稔矣。七八歲外,稍稍解事,然俱隨二牛之母同臥起,不相避忌。
會康熙辛丑至雍正癸卯,歲屢歉,錦夫婦並歿,曹寧先流轉至京師,貧不自存,質四寶于陳郎中家,不知其名,惟知為江南人。二牛繼至,會郎中求館僮,亦質三寶于其家,而誡勿言與四寶為夫婦,郎中家法嚴,每笞四寶,三寶必暗泣,笞三寶,四寶亦然。郎中疑之,轉質四寶于鄭氏,或雲即貂皮鄭也,而逐三寶。三寶仍投舊媒媼,又引與一家為館僮。
久而微聞四寶所在,乃夤緣入鄭氏家,數日後,得見四寶相持痛哭,時已十三四矣。鄭氏怪之,則詭以兄妹相逢對,鄭氏以其名行第相連,遂不疑,然內外隔絶,僅出入時相與目成而已。後歲稔,二牛曹寧並赴京贖子女,輾轉尋訪至鄭氏,鄭氏始知其本夫婦,意甚憫惻,欲助之合卺而仍留服役。其館師嚴某,講學家也,不知古今事異,昌言排斥曰:中表為婚禮所禁,亦律所禁,違之且有天誅,主人意雖善,然我輩讀書人,當以風化為己任,見悖理亂倫而不沮,是成人之惡,非君子也。
以去就力爭,鄭氏故良懦,二牛曹寧亦鄉愚,聞違法罪重,皆懾而止。後四寶鬻為選人妾,不數月病卒,三寶發狂走出,莫知所終。或曰:四寶雖被迫脅去,然毀容哭泣,實未與選人共房幃,惜不知其詳耳,果其如是,則是二人者天上人間,會當相見,定非一瞑不視者矣。惟嚴某作此惡業,不知何心,亦不知其究竟,然神理昭昭,當無善報。
或又曰:是非泥古,亦非好名,殆覬覦四寶欲以自侍耳。若然,則地獄之設,正為斯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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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戊午,運河水淺,糧艘銜尾不能進,共演劇賽神。運官皆在,方演荊釵記投江一出,忽扮錢玉蓮者長跪哀號,淚隨聲下,口喃喃訴不止,語作閩音,啁哳無一字可辨,知為鬼附,詰問其故。鬼又不能解人語,或投以紙筆,搖首似道不識字,惟指天畫地,叩額痛哭而已。無可如何,掖于岸上,尚嗚咽跳擲,至人散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