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閲微草堂筆記 - 102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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閲微草堂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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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但未見舉手而瓦忽橫擊,疑其非人,鬼又不應白日出,疑其狐矣。高梅村曰:此不必深問,無論是人是狐是鬼,總之當擊耳。又丁卯秋,聞有京官子暮過橫街東,為娼女誘入室,突其夫半夜歸,脅使盡解衣履,裸無寸縷,負置門外叢塚間,京官子無計,乃號呼稱遇鬼,有人告其家,迎歸。姚安公時官戶部,聞之笑曰:今乃知鬼能作賊。

此均足為佻薄者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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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千總柴有倫言,昔征霍集占時,率卒搜山,出於珠土斯深谷中,遇瑪哈沁,射中其一,負矢奔去。余七八人亦四竄,奪得其馬及行帳,樹上縛一回婦,左臂左股已臠食見骨,噭噭作蟲鳥鳴,見有倫,屢引其頸,又作叩劘狀,有倫知其求速死,拔刀貫其心,瞠目長號而絶。後有倫復經其地,水暴漲不敢涉,姑憩息以待減退,有旋風來往馬前,忽行忽止,若相引者,有倫悟為回婦之鬼,乘騎從之,竟得淺處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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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廉夫言,泰興有賈生者,食餼于庠,而僻好符籙禁咒事,尋師訪友,煉五雷法竟成,後病篤,恍惚見鬼來攝,舉手作訣,鬼不能近。既而家人聞屋上金鐵聲,奇鬼猙獰洶湧而入,咸悚惶避出,遙聞若相格鬥者,徹夜乃止。比曉視之,已伏于床下死,手掊地成一深坎,莫知何故也。夫死生數也,數已盡矣,猶以小術與人爭,何其不知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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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夫又言,鐘太守光豫,官江寧時,有幕友二人,表兄弟也,一司號籍,一司批發,恆在一室同榻寢。一夕,一人先睡,一人猶秉燭,忽見案旁一紅衣女子坐,駭極呼其一醒,拭目驚視,則非女子,乃奇形鬼也。直前相搏,二人並昏仆,次日,眾怪門不啟,破扉入,視其先見者已死,後見者氣息僅屬,灌治得活,乃具述夜來狀。鬼無故擾人,事或有之,至現形索命,則未有無故而來者。

幕府賓佐非官,而操官之權,筆墨之間,動關生死,為善易,為惡亦易,是必冤譴相尋,乃有斯變。第不知所緣何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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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軍吏茹大業言,古浪回民有踞佛殿飲博者,寺僧孤弱,勿能拒也,一夜飲方酣,一人舒拇指呼曰一,突有大拳,如五斗栲栳,自門探入,五指齊張,厲聲呼曰:六。舉掌一拍,燭滅幾碎,十餘人並驚仆。至曉,乃各漸蘇,自是不敢復至矣。佛于眾生無計較心,其護法善神之示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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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朱生煥,舉壬午順天鄉試第二人,余分校所取也。一日,余集閲微草堂,酒間各說異聞,生言曩乘舟,見一舵工額上恆粘一膏藥,縱約寸許,橫倍之,雲有瘡,須避風數日。一篙工私語客曰:是大奇事,雲有瘡者偽也。彼嘗為會首,賽水神,例應捧香,而前一夕犯不潔,方跪致祝,有風颭爐灰撲其面,骨慄神悚,幾不成禮,退而拂拭,則額上現一墨畫秘戲圖,神態生動,宛肖其夫婦,洗濯不去,轉更分明,故以膏藥掩之也。

眾不深信,然既有此言,出入往來,不能不注視其額。舵工覺之,曰:小兒又饒舌耶。長喟而已。然則其事殆不虛。

惜未便揭視之耳。又余乳母李媼言,曩登泰山,見娼女與所歡,皆往進香,遇于逆旅,伺隙偶一接唇,竟膠粘不解,擘之則痛徹心髓,眾為懺悔乃開。或曰廟祝賄娼女作此狀,以聳人信心也。是亦未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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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縣刑房吏王瑾,初作吏時,受賄,欲出一殺人罪,方濡筆起草,紙忽飛著承塵上,旋舞不下,自是不敢枉法取錢,恆舉以戒其曹,偶不自諱也。後一生溫飽,以老壽終。又一吏恆得賄舞文,亦一生無禍,然三女皆為娼,其次女事發當杖,伍伯夙戒其徒曰:此某師傅女土俗呼吏曰師傅,宜從輕,女受杖訖,語鴇母曰:微我父曾為吏,我今日其殆矣。嗟乎!烏知其父不為吏,今日原不受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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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有姊妹二妓,皆為狐所媚,羸病欲死,其家延道士劾治,狐不受捕,道士怒,趣設壇牒雷部,狐化形為書生,見道士曰:煉師勿苦相仇也。夫採補殺人,誠干天律,然亦思此二女者何人哉,飾其冶容,蠱惑年少,無論其破人之家,不知凡幾,廢人之業,不知凡幾,間人之夫婦,不知凡幾,罪皆當死,即彼攝人之精,吾攝其精,彼致人之疾,吾致其疾,彼戕人之命,吾戕其命,皆所請君入甕,天道宜然,煉師何必曲庇之。且煉師之劾治,謂人命至重耳,夫人之為人,以有人心也,此輩機械萬端,寒曖百變,所謂人面獸心者也。既已獸心,即以獸論,以獸殺獸,事理之常,深山曠野,相食者不啻恆河,可一一上瀆雷部耶?道士乃捨去。

論者謂道士不能制狐,造此言也。然其言則深切著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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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魚門言,朱某昵淮上一妓,金盡被斥出,一日有西商過訪妓,仆輿奢麗,揮金如土,妓兢兢恐其去,盡謝他客,曲意效媚,日贈金帛珠翠,不可縷數。居兩月餘,雲暫出赴揚州,遂不返,訪問亦無知者。貲貨既饒,擬去北里為良家,檢點篋笥所贈,已一物不存,朱某所贈,亦不存。惟留二百餘金,恰足兩月餘酒食費。

一家迷離惝恍,如夢乍回。或曰:聞朱某有狐友,其殆代為報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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