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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輕者乳變綠,稍重者亦青黯,極重者變黑紫。乳變黑紫者吸四五次,乃可盡。余一二次愈矣。余記從兄懋園家有吸毒石,治癰疽頗驗,其質非木非石,至是乃知為蛇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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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乙真人能作催生符,人家多有之,此非禱雨驅妖,何與真人事,殊不可解。或曰:道書載有二鬼,一曰語忘,一曰敬遺,能使人難產。知其名而書之紙,則去。符或制此二鬼歟?夫四海內外,登產蓐者,殆恆河沙數,其天下只此語忘敬遺二鬼耶?抑一處各有二鬼,一家各有二鬼,其名皆曰語忘敬遺也?如天下止此二鬼,將周游奔走而為厲,鬼何其勞?如一處各有二鬼,一家各有二鬼,則生育之時少,不生育之時多,擾擾千百億萬,鬼無所事事,靜待人生育而為厲,鬼又何其冗閒無用乎?或曰難產之故多端,語忘敬遺其一也,不能必其為語忘敬遺,亦不能必其非語忘敬遺,故召將試勘焉。
是亦一解矣。第以萬一或然之事,而日日召將試勘,將至而有鬼,將驅之矣,將至而非鬼,將且空返,不瀆神矣乎?即神不嫌瀆,而一符一將,是煉無數之將,使待幽王之烽火,上帝且以真人一符,增置一神,如諸符共一將,則此將雖千手千目,亦疲于奔命,上帝且以真人諸符,特設以無量化身之神供捕風捉影之役矣,能乎不能?然趙鹿泉前輩有一符,傳自明代,曰高行真人精煉剛氣之所畫也。試之,其驗如響。鹿泉非妄語者,是則吾無以測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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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傳張真人廝役皆鬼神,嘗與客對談,司茶者雷神也,客不敬,歸而震霆隨之,幾不免,此齊東語也。憶一日與余同陪祀,將入而遺其朝珠,向余借,余戲曰:雷部鬼律令行最疾,何不遣取?真人為囅然。然余在福州使院時,老仆魏成,夜夜為祟擾,一夜乘醉怒叱曰:吾主素與天師善,明日寄一札往,雷部立至矣,應聲而寂。然則狐鬼亦習聞是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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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子王廷佐,夜自滄州乘馬歸,至常家磚河,馬忽闢易,黑暗中見大樹阻去路,素所未有也。勒馬旁過,此樹四面旋轉,當其前盤繞。數刻馬漸疲,人亦漸迷。俄所識木工國姓韓姓從東來,見廷佐痴立,怪之,廷佐指以告。
時二人已醉,齊呼曰:佛殿少一梁,正覓大樹。今幸而得此,不可失也。各持斧鋸奔赴之。樹倏化旋風去。
陰符經曰:禽之制在氣。木妖畏匠人,正如狐怪畏獵戶,積威所劫,其氣焰足以懾伏之。不必其力之相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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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津蘇子庾言,丁卯夏,張氏姑婦同刈麥,甫收拾成聚,有大旋風從西來,吹之四散。婦怒,以鐮擲之,灑血數滴漬地上,方共檢尋所失,婦倚樹忽似昏醉,魂為人縛至一神祠,神怒叱曰:悍婦乃敢傷我吏,速受杖。婦性素剛,抗聲曰:貧家種麥數畝,資以活命,烈日中婦姑辛苦,刈甫畢,乃為怪風吹散,謂是邪祟,故以鐮擲之,不虞傷大王使者。且使者來往,自有官路,何以橫經民田敗人麥,以此受杖,實所不甘。
神癱首曰:其詞直,可遣去。婦蘇而旋風復至,仍卷其麥為一處。說是事時,吳橋王仁趾曰:此不知為何神,不曲庇其私昵,謂之正直可矣。先聽膚受之訴,使婦幾受刑,謂之聰明,則未也。
景州戈荔田曰:婦訴其冤,神即能鑒,是亦聰明矣。倘訴者哀哀,聽者憒憒,君更謂之何。子庾曰:仁趾責人無已時,荔田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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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藩司張公寶南,先祖母從弟也。其太夫人喜鱉皛,一日庖人得巨鱉,甫斷其首,有小人長四五寸自頸突出,繞鱉而走。庖人大駭仆地,眾救之蘇,小人已不知所往,及剖鱉,乃仍在鱉腹中,已死矣。先祖母曾取視之。
先母時尚幼,亦在旁目睹。裝飾如職貢圖中回回狀,帽黃色,褶藍色,帶紅色,靴黑色,皆紋理分明如繪,面目手足,亦皆如刻畫,館師岑生識之,曰:此名鱉寶,生得之,剖臂納肉中,則啖人血以生。人臂有此寶,則地中金銀珠玉之類,隔土皆可見,血盡而死。子孫又剖臂納之,可以世世富,庖人聞之,大懊悔,每一念及,輒自批其頰。
外祖母曹太夫人曰:據岑師所云,是以命博財也,人肯以命博,則其計多矣,何必剖臂養鱉。庖人終不悟,竟自恨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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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樹上人,不知何許人,亦不知其名。明崇禎末,居景城破寺中。先高祖厚齋公嘗贈以詩。一夜燈下誦經,窗外窸窣有聲,似人來往,呵問為誰,朗應曰:身是野狐,為聽經來此。
問某剎法筵最盛,何不往聽,曰:渠是有人處誦經,師是無人處誦經也。後為厚齋公述之,厚齋公曰:師以此語告我,亦是有人處誦經矣。孤樹憮然者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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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白夢筆生花,特睡鄉幻景耳。福建陸路提督馬負公書,性耽翰墨,稍暇即臨池,一日所用巨筆懸架上,忽吐焰光長數尺,自毫端倒注于地,復逆卷而上,蓬蓬然,逾刻乃斂,署中弁卒皆見之,馬公畫為小照,余嘗為題詩,然馬公竟卒於官,則亦妖而非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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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少司馬抑堂,相國文靖公次子也,家居時忽無故眩瞀,覺魂出門外,有人掖之登肩輿,行數裡矣,復有肩輿,自後追至,疾呼,且往視之,則文靖公也。抑堂下輿叩謁,文靖公語之曰:爾尚有子孫未出世,此時詎可前往,揮舁者送歸。霍然而醒,時年七十四,次年舉一子,越兩年又舉一子,果如文靖公之言。此抑堂七十八歲時,至京師親為余言。
卷六 灤陽消夏錄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