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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虛言。這檄傳出,早被宸濠偵悉,信為實事,但緊緊的守住南昌,不敢出發。
李士實與劉養正兩人,恰日日慫恿宸濠,早攻南京,宸濠頗為心動。忽由偵騎遞到蠟書,亟忙展視,不禁失色。原來蠟書一函,是巡撫南贛王守仁,密貽李士實、劉養正兩人,內稱:「兩公有心歸國,甚是欽佩,現已調集各兵,駐守要害,專待叛酋東來,以便掩擊,請兩公從中慫恿,使他早一日東行,即早一日殲滅,將來論功行賞,兩公要算巨擘呢。」這一封密書,若由明眼人瞧著,便料是守仁的反間計,宸濠哪裡曉得,還道是李、劉二人,私通守仁,暗地裡將書擱起,所有二人言語,從此皆不肯輕信。
二人亦無可奈何,但暗暗嗟嘆罷了。上文敘宸濠中計,從守仁一邊着筆,此處從宸濠一邊,着筆妙有參換。
宸濠堅守南昌,閲十餘日,並不見有大兵到來,方知中了守仁的詭計,追悔不及,遲了。忙請李士實、劉養正商議,兩人仍依着前言,勸宸濠急速東行。宸濠乃留宜春郡王拱樤,與內官萬鋭等守南昌,自率李士實、劉養正、閔廿四、吳十三等,共六萬人,號稱十萬,分五哨出鄱陽湖,蔽江而下。令劉吉為監軍,王綸為參贊,指揮葛江為都督,宸濠親督中堅,所有妃媵、世子、侍從等,都載舟從行。
比陳友諒還要獃笨。舟至安慶,投書城中,招守吏出降。猛聞城頭一聲鼓響,士卒齊登,頓時旗幟飛揚,刀矛森列,從刀光幟影中,露出三員大將,一個是都督僉事楊鋭,一個是知府張文錦,一個是指揮崔文,統是滿身甲冑,八面威風,寫得精神奕奕。齊聲道:「反賊休來!」宸濠亦高聲答道:「本藩奉太后密旨,親自討賊,並非造反,你等休得認錯,快快開城出降,免得一死!」知府張文錦道:「我奉皇上命令,守土撫民,不似你反賊橫行無狀,你若自知罪惡,早些束手受縛,我等還好替你洗刷。
如再執迷不悟,即日身首分離,宗祀滅絶,你休後悔!」宸濠大怒,即督眾攻城。城上矢石雨下,把前列的攻卒,射傷多人,連宸濠的盔纓上面,也中了一箭,險些兒射破頭顱。宸濠吃了一驚,麾眾暫退。次日復進兵撲城,城上固守如故。
自晨至暮,一些兒不占便宜。接連數日,城守依然。時浙江留守太監畢貞,起兵應濠,遣僉事潘鵬,即上文巡浙御史時,已就職僉事。到了安慶,助濠攻城。
鵬本安慶人,遣家屬持書入城,諭令速降。崔文撕碎來書,拔劍在手,將來使揮作兩段。復梟下首級,擲出城外。宸濠復令鵬至城下,呼崔文等答話。
崔文道:「你食君祿,受君恩,為什麼甘心降賊?我不配與你講談。」一言至此,復把使人的屍首,剁作數截,一塊一塊的投將下來,並說道:「叛奴請看!就是你日後的榜樣。」鵬憤怒交迫,戟手指詈。文在城上拈弓搭箭,意欲射鵬,鵬慌忙走脫。
既而城上縛着罪犯數十人,由張文錦親自監斬,並呼城下軍士道:「你等皆朝廷兵士,朝廷也養你不薄,如何錯了念頭,反為叛賊效力?須知大逆不道,罪至滅族。看看!這是叛奴潘鵬的家屬,今日為鵬受罪呢。」言畢,即喝令左右,把潘鵬家屬,無論男婦老幼,都是一刀一個,梟首示眾。宸濠的軍士,眼睜睜的瞧著城上,頗有些悔懼起來,獨潘鵬悲忿異常,請命宸濠,誓破此城。
奈張文錦等協力同心,隨機應變,饒你如何憤激,全不中用。宸濠不覺愁嘆道:「偌大一座安慶城,尚是攻不進去,還想甚麼金陵呢?」看似容易做似難,誰叫你造反。
王守仁在吉安,已徵集各兵,出發漳樹鎮。臨江知府戴德孺,袁州知府徐璉,贛州知府邢珣,端州通判胡堯元、童琦,推官王暐、徐文英,以及新淦知縣李美,太和知縣李楫,寧都知縣王天與,萬安知縣王冕等,各率兵來會,共得八萬人,悉聽守仁號令,進抵豐城。守仁集眾官會議,推官王暐進言道:「現聞寧王攻安慶城,連日不能下,諒他必兵疲氣沮,若率大兵往援,與安慶守兵,前後夾攻,必能破賊。寧賊一敗,南昌可不戰而下了。」此是行兵常道。守仁道:「君但知其一,未知其二。試想我軍欲救安慶,必越南昌,困難情形,且不必說,就是與宸濠相持江上,勢均力敵,未見必勝,安慶城內的守兵,也可勞敝,但能自保,不足為我援應,彼時南昌賊兵,出我後面,絶我餉道,南康、九江的賊眾,又合力謀我,使我腹背受敵,豈非自蹈危地麼?依我意見,不如徑攻南昌。」見識高人一籌。
王暐又道:「寧王經畫旬餘,方纔出兵,他恃南昌為根據,勢必留備甚嚴,我軍進攻,未必一時可拔。安慶被圍日久,孤城易陷,未得南昌,先失安慶,恐非良策。」守仁微笑道:「你太重視這反賊了。他遲遲發兵,實是中了我計,徘徊未決,後知為我所給,忿激而出,精鋭多已隨行,所有南昌守兵,必甚單弱,我軍新集,氣勢正鋭,不難攻破南昌。
他聞南昌危急,哪肯坐失巢穴,勢必還兵自救,安慶自可撤圍。等他到了南昌,我已把南昌奪下,賊眾自然奪氣。首尾牽制,賊必為我所擒了。」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
王暐方纔悅服,眾官亦相率贊成。乃將全隊人馬,分為十三哨,每哨多約三千人,少約千五百人,伍文定願為先鋒,守仁應允,只囑他次第薄城,各攻一門。九哨作正兵,四哨作遊兵。正兵責成攻擊,遊兵往來策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