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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分囑的時候,忽有偵騎來報,寧王曾在南昌城南,預置伏兵,作為城援。守仁道:「知道了。」佈置從容,毫不着急。遂召知縣劉守緒入內道:「宸濠雖預置伏兵,諒不過數千人,我給你騎兵五千,夤夜出發,須從間道潛行,掩襲過去,不怕伏兵不滅,這就叫作將計就計。」守緒領命自去。
守仁遂於七月十九日發兵,至二十日黎明,齊至汎地,當即下令軍中,一鼓薄城,再鼓登城,三鼓不登者斬,四鼓不登,戮及隊將。一面寫了檄諭,縛在箭上,射入城中,令城中百姓,各閉戶自守,勿助亂,勿恐畏逃匿,遂飭各軍整頓攻具,攜至城下。霎時間鼓聲大震,各軍蟻附城下,把雲梯繩索等物,一概扎縛停當,豎將起來,等到鼓聲再響,都緣梯齊上,奮勇攀城。城上雖有守卒,拋下矢石,怎奈官軍拚命而來,前僕後繼,禦不勝禦。
又遠遠望着城南伏兵,並不見到,但覺得一片火光,返射城頭,料知伏兵亦遭截擊,劉守緒一路用虛寫。不禁魂飛魄散,大家吶喊一聲,索性走了他娘,各逃性命。至第三通擊鼓,各軍已半入城內,開了城門,招納外兵。守仁麾軍大進,如入無人之境。
劉守緒亦已掃蕩伏兵,隨入城中。全城已破,分帖安民告示,並嚴申軍律,不准騷擾。贛州、奉新的兵馬,多系收來降盜,一入城中,多行劫掠,不遵約束,事為守仁所聞,飭各將官捕獲數人,立斬以徇,兵民才得相安。紀律不得不嚴。
守仁復帶領各兵,圍搜王宮,忽見王宮高處,黑煙騰湧,如驅雲潑墨一般,繼而煙霧中鑽出一道火光,衝上層霄,照得全城皆赤,頓時爆裂聲,坍陷聲,及號哭聲,陸續不絶。守仁令各兵用水撲火,一時火勢炎炎,無從撲滅。各兵正忙個不了,突見火光影裡,擁出一群人來,疾走如飛,伍文定眼快,喝令軍士,速即拿住。眾兵追上,手到拿來,不曾走脫一人,獻至軍前審問,就是宜春郡王拱樤,以及逆黨萬鋭等人,當將他系入檻車,再行滅火入宮。
宮人多葬身火窟,有未曾被火的,一律拘繫,訊系脅從吏民,盡行遣散。檢點倉庫,金銀錢谷,存蓄尚多,這都由宸濠窮年累月,橫征暴斂,所得百姓的脂膏,作為謀叛的費用。守仁取了一半,犒賞從征的將士,餘剩的統檢數登籍,嚴加封閉,這且慢表。
且說守仁在吉安時,已將宸濠反狀,飛報京師,並疏請速黜奸邪,禁止游幸等情。武宗時在豹房,接到此奏,也覺慌張起來,當召諸大臣集議。許泰、劉暉等紛紛獻計,議論不一,尚書王瓊獨宣言道:「有王伯安在,不久自有捷報,慮他什麼?」伯安便是守仁別字。瓊前時請敕徵調,正為防備宸濠起見,所以有此一說。
應上回。大眾將信將疑,江彬獨請武宗親征,武宗早欲南巡,正好藉此為名,好算湊巧。遂傳旨內閣,略稱:「宸濠悖逆天道,謀為不法,即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鎮國公朱壽,統各鎮邊兵征剿,所下璽書,改稱軍門檄。」楊廷和等上疏諫阻,毫不見從,只收逮太監蕭敬、秦用、盧朋,都督錢寧,優人臧賢,尚書陸完等,一併下獄,籍沒家產。
一面令江彬速髮禁軍,前驅出發,自己帶著妃嬪人等,啟蹕出京。此時最寵愛的劉美人,適有微疾,不及隨行,武宗與她密約,擬定車駕先發,遣使續迎。美人出一玉簪,交給武宗,作為日後迎接的證據。本是個樂婦出身,生就水性楊花,何需信物?武宗藏簪袖中,至蘆溝橋,策馬疾驅,簪竟失落,大索數日不得。
到了臨清州,遣中使往迎美人,美人辭道:「不見玉簪,怎敢赴召?」中使返報,武宗獨乘着單舸,晝夜疾行,馳至京師,才將美人並載,一同南行。內外從官,竟沒有一人知覺,可見武宗的本意,並不在親征宸濠,實是要親選南威哩。駕才出京,王守仁捷音已到,武宗留中不發,只慢慢兒的南下。
小子且把南巡事暫擱,先將守仁擒宸濠事,敘述明白。插入武宗南征一段,以便下文接筍。守仁既得了南昌,休息二日,即擬遣伍文定、徐漣、戴德孺等,分道出兵。忽由偵卒走報,寧王宸濠,撤安慶圍,來援南昌了,守仁道:「我正要他還兵自救哩。」回應前言。眾官道:「此次叛王宸濠,挾怒而來,兵鋒必鋭,恐不可當,我軍只宜堅壁固守,休與他戰。待他久頓城下,糧盡援絶,勢將自潰,那時可乘隙追擒了。」亦似有理。
守仁道:「諸君又說錯了。宸濠兵馬雖眾,多系烏合,聞他所到的地方,徒恃焚掠,威驅勢迫,並沒有部勒的方法,嚴肅的號令。且自謀變以來,未曾經過大敵,與他旗鼓相當,一決勝負,所稱士馬精強,不過徒有虛名,毫不足懼。他所誘惑人心的要着,無非是事成封爵,富貴與共等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