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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穆斯林世界中,智力的發展與創新停止了;在歐洲諸大學極度活躍的同時,伊斯蘭教學校卻滿足於死記硬背權威性的教科書。
800至
1200年,穆斯林世界遠遠超過西方,但到
16世紀時,這種差距已經消失。此後,西方迅速發展,突然跑到了前面,而伊斯蘭教世界則停滯不前,甚至倒退。下面這段話生動地描寫了這兩個世界間的差別:「白晝逝去了,伊斯蘭教醫學和科學卻反射出古希臘文化的太陽的光芒,它象一輪明月,照亮了歐洲中世紀漆黑的夜晚;有些明亮的星星也閃爍着各自的光芒。
但在新的一天——文藝復興——的黎明,月亮和星星卻都變得暗淡無光。」
西方和歐亞大陸其他文明之間,也呈現出類似的差別。原因很簡單,只有西方實現了趨向近代思潮的重大轉變。印度和拜占廷均被伊斯蘭教征服,陷于停滯不前的狀態之中。中國雖然反抗蒙古人的統治,並于
1368年將他們驅逐出去,但卻表現出強烈的民族優勢感——一種對外國以及蠻族的所有東西近乎本能的敵意和輕蔑。
148O年,俄羅斯也取得了推翻蒙古統治的勝利,但長久的創傷依然存在。這個國家已拒絶西方吹來的清新之風達兩個半世紀之久;因此,蒙古人的思想和習俗已為莫斯科大公國和東正教的專制主義鋪平了道路。
在這一般格局中,唯獨西方是個例外。只有西方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即出現了以新技術為基礎的現代文明。這一新文術立即表現出自身的優越性,不僅傳入歐亞大陸,而且傳遍全球。如前所述(第十一章
第六節),蠻族侵略的毀滅性的衝擊,是形成西方這種獨特性的原因所在;它埋葬了古典文明,讓新觀念和新制度生根、繁榮。
後面幾章首先介紹位於伊斯蘭教世界兩側的傳統的拜占廷文明和儒家文明,然後分析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革命的西方文明。
第十五章
傳統的拜占廷文明
拜占廷的
1000年產生了滅絶;中世紀
1000年的努力[在西方」產生了文藝復興、現代社會,最終產生了自由世界。
威廉·卡羅爾·巴克
愛德華·吉本認為,拜占廷生存
100O年的歷史,「始終是一個衰弱、悲慘的故事」。但長期以來,人們重視和正確評價了它對人類文明的多方面的貢獻,從而忽視了吉本的這一論斷。不過,介紹拜占廷歷史的準確方法和背景多少仍是個謎。這
1000年應描寫成羅馬帝國歷史的尾聲,還是斯拉夫文明的背景,或奧斯曼帝國的序幕呢?
如果從某一地區的角度觀察拜占廷歷史,上述任何一種方法都是正確的,但是,假如與本書所持的觀點一樣,從全球的角度予以觀察,那麼顯而易見,東正教拜占廷是歐亞大陸的歷經蠻族侵略而倖存、從古典時代一直不間斷地持續到近代的幾個傳統文明之一(見第十一章
第六節)。
然而,這種持續不斷的歷史,最終意味着被廢棄和滅絶,尤其是從政治上說。因為拜占廷最易遭受攻擊,所以其文明最先遭到這種命運。例如,中國僅西北部面臨蠻族的侵略,它地處遙遠的歐亞大陸東端,
19世紀中葉之前,連好戰的西方都一直無法侵入。拜占廷則相反,它不僅遭到來自多瑙河北岸的蠻族的一系列侵略,而且遭受了好擴張的西方的進攻,以及復興的東方的襲擊;蠻族的侵略同威脅中國的侵略相類似,西方的進攻是以威尼斯商人和諾曼底騎士為形式的進攻,而東方的襲擊首先指波斯薩珊王朝的入侵,然後是穆斯林阿拉伯人和突厥人的侵略。
因此,傳統的中國文明持續到
1912年,而拜占廷先於
1204年崩潰,後又于
1261年部分地得以恢復,苟延殘喘地生存下來,直到
1453年最終滅亡
見圖18「拜占廷帝國的衰落」。
一、拜占廷的出現
沒有一個西方國家的首都,在帝國統治的連續性和範圍方面,能與拜占廷首都君主坦丁堡的輝煌歷史相媲美。公元
330年,君士坦丁大帝重建此城為新羅馬時,這裡已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它的起源應追溯到公元前
7世紀,當時,它是希臘城邦邁加拉的移民建立的一座殖民城市,取名拜占蒂翁;拜占廷是它的拉丁名字。儘管拜占廷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但在以後的
1000年中,它只是一座第二流的商業城市。
只要蠻族色雷斯人的威脅還存在,並切斷了它同內地的聯繫,它就不可能上升到與其地理位置相稱的地位。圖拉真皇帝及其繼承者們的征服,使內地處于羅馬帝國的控制之下,從而結束了這種不利狀況。因此,當拜占廷變為君主坦丁堡,即君主坦丁城時,它的陸疆及水域已非常穩固,在隨後幾個世紀裡,在導致第一羅馬帝國滅亡的蠻族進攻的面前,它巋然不動。
君主坦丁堡扮演拜占廷帝國首都這一新角色歷時
100O年,直到
1453年落入奧斯曼土耳其人手中。此後,君士坦丁堡又成為一個新帝國的首都,其疆域隨着奧斯曼軍隊的征服而擴展,即從摩洛哥到波斯,從威尼斯到印度洋。君主坦丁堡統轄着這一廣大地區直到近代;而在土耳其共和國取代奧斯曼帝國之後,基馬爾·阿塔圖爾克使將首都從博斯普魯斯海峽沿岸遷移到安納托利亞高原的安全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