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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寶奉了詔旨,不敢有違,只得整頓兵馬,偕同孫全興等,先後出發,行抵白藤江口,適值交州水軍,靠着江駐紮在那裡,江面上排列着戰船數百艘。侯仁寶率領人馬,當先衝入,交兵未及防備,大驚潰散。宋軍奪得戰船二百,大獲全勝,正要乘勝流入,仁寶自為前鋒,約孫全興等為後應,全興等屯兵不進,只有仁寶獨自殺入,沿路進去,勢如破竹,忽然接黎得桓來書,願意投降。仁寶道是真降,不甚戒備,到了夜間,一聲吶喊,黎得桓前來劫營,宋軍從睡夢中驚醒,人不及甲,馬不及鞍,連兵器也尋找不着,如何能夠抵擋?被交州兵一陣亂殺,仁寶死於亂軍之中。
轉運使許仲宣據實奏聞,太宗降詔班師,拿問孫全興,立斬劉澄、賈湜以徇于軍;全興入京,亦復棄市,後來黎得桓遣使入貢,並上丁璿自請讓位的表章。太宗因懲前失,也就含糊過去。
獨有趙普用計不成,反害了自己妹丈的性命,內心愈加怨着盧多遜,恨不能立刻將他梟首,以出心頭之氣,無如多遜方膺主眷,哪裡尋得到間隙,況且多遜防備也十分嚴密,恐怕趙普運動延臣,上章參劾,所有群臣奏疏,必令先行稟白自己,又要至閤門署狀,親書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十字;因此朝右諸臣,盡皆側目。趙普沒有法想,鎮日裡恨聲嘆氣,怨忿填胸!及至皇子德昭自刎而亡,皇子德芳未幾亦因病而歿。趙普已瞧料了太宗的心事,不覺大喜道:「機會來了!」果然不到幾日,便有晉邸舊僚柴禹錫、趙鎔、楊守一等,直入內廷,密奏太宗,說秦王廷美,驕恣不法,勢將謀變,盧多遜交通秦王,有溝通情事。太宗聽了,甚是疑惑,密召趙普入朝詢問。
趙普居然效着毛遂自薦道:「陛下如果使臣備位樞府,方能體察奸變。」並且叩頭自陳道:「臣忝為舊臣,預聞昭憲太后遺命,備承恩遇,不幸戇直招憂,反為奸臣所沮,耿耿愚忠,無可告語。臣前次被遷,有人說臣訕謗陛下,臣曾上表自訴,極陳鄙悃,檔冊俱在,可以復按的。」太宗初聽趙普要備位樞府,體察奸變的話,知道他要把宰相做掃除廷美的交換品,後來又聽他有表自訴的一層話說。
太宗即命取過金匱,打開一看,果然得着趙普的一道自訴表章,便對趙普說道:「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之非了。」乃面授趙普為司徒兼侍中,封梁國公,並密諭訪察廷美的反跡。這時他的第一步計劃,已經如願,便要進行第二步計劃,除去盧多遜,以泄心頭之恨了。便在室中獨自一人,以口問心,暗中思想道:「主上的行為,立意要背金匱遺命,欲除盧多遜。
我也顧不得秦王廷美了。必須如此如此,方可一網打盡,報復前仇。」主意既定,便在暗中着進行起來。
你道趙普怎樣陷害廷美,連盧多遜也可一網打盡呢?原來廷美並非昭憲太后親生之子,乃是太宗乳母耿氏所生。那耿氏生得年少妖艷,為宣祖所愛,遂生廷美。及宣祖既歿,耿氏又出嫁趙氏,生子名廷俊,為軍器庫使,耿氏封陳國夫人。廷美秉性粗率,凡事任意而行,不避嫌疑,因耿氏是自己生母,廷俊又是同母之弟,所以時常往來,其時太祖次子德芳,年才二十三歲,身體甚為強壯,忽然暴病而亡,距德昭自刎,不過一年有餘。
廷美見德芳好好的暴疾逝世,想起太宗對待李煜的手段來,便疑及德芳之死,亦有曖昧情事,料是太宗要背金匱遺言,所以下出這樣毒手;自己是金匱內第一個應該傳位的人,深恐不能免禍,心內甚是憂懼,又因德昭、德芳俱遭慘死,心下頗覺悲憤,便不知不覺的形于口角,常對人說:「太宗有負兄意。」從來說的「言出如箭」不可妄發,廷美無意中一句話,便被一班諂諛小人,火上加油的入奏太宗說廷美謀反。太宗本因金匱遺言懷着鬼胎,得了此奏,恰好藉此發作,遂罷廷美開封尹,出為西京留守,特擢告變的柴禹錫為樞密副史,楊守一為樞密都承旨,趙鎔為東閤門使,這樣一來,太宗的心事,已是顯而易見;又有趙普在暗中主張,那班小人樂得趁着機會,你也說廷美的歹話,他也說廷美的壞處。太宗
又拿定主意,要除去廷美。就此一來,便生生的把個廷美置於死地了。
未知廷美如何致死?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沙河口曹彬敗績 陳家谷楊業捐軀
話說趙普與秦王廷美,本來無甚嫌隙,只因恨着盧多遜,要想扳倒他,便不得不昧了良心,連廷美也一齊陷害在內。
那太宗又有意要背金匱遺詔,眼前卻礙着趙普,因他是預聞昭憲太后顧命的,不得不徵求他的同意,便于談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提及金匱遺詔,試探趙普的心。趙普早已知道這件事情,和自己的功名富貴,大有關係,立刻啟奏道:「有天下者,父以傳子,及不易之常經;太祖已誤,陛下安可再誤!」太宗聞言大喜!頓時賞他許多金帛和內府珍品,這明明是買趙普的心了。太宗見趙普已爬到自己一邊來了,就準備着下廷美的毒手,先把告變的柴禹錫等升了官爵,料知臣僚中貪圖富貴的,明白了內裡情由,必定要攻擊廷美,自己就可乘機下手。果然不出太宗所料,又有人告訐廷美,與盧多遜互相溝通,中書守堂官趙白,嘗奉盧多遜命,以中書機密中,報告廷美。
太宗得了告訐,立命趙普詳細察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