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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在代州北面,乃是最緊要的關隘,雁門有失,代州亦不能守。楊業得了遼兵大至的探報,便對延玉、延昭道:「遼兵號稱十萬,我軍僅有一二萬人,就是以一當十,也難獲勝,只可用智,不可力敵,先要殺個下馬威,使他知道厲害,方纔不可輕視我軍。」延昭道:「兒意欲從間道出兵,襲擊遼兵後路,出其不意,必可獲勝。」楊業道:「此言正合我意,人馬不必過多,只要夤夜掩擊,令他自相驚潰,便可制勝。」當下議定,便挑精兵數千,由雁門西口西陘關出去,繞至雁門北口,正值更鼓沈沈,星斗黯黯,遙見雁門關下,黑壓壓的紮下數座大營,便命延玉率兵三千人,從左殺入;延昭帶兵三千人,從右殺入;楊業自領健卒百騎,獨踹遼兵中營,三支人馬,銜枚疾馳,到了遼營,一聲吶喊,衝殺進去。耶律沙、耶律斜軫等,只防關內兵馬前來襲營,不料宋軍忽從營後殺來,驚疑飛將軍從天而下。大家嚇得東躲西逃,哪裡有心抵敵?中營裡面,有一遼邦駙馬,官居侍中節度使,名喚蕭咄李,素稱驍勇。見宋軍衝入營來,便持着利斧,上前廝殺,大喝:「俺蕭咄李在此,誰敢前來送死。」恰巧楊業一馬馳到,兩人戰在一處。蕭咄李哪裡是楊業的對手,戰不數合,只聽得楊業大喊一聲,如半空中起了一個暴雷。蕭咄李吃了一驚,手中的斧,慢了一慢,已被楊業兜頭一刀,揮于馬下。遼兵見蕭咄李陣亡,嚇得魂膽俱喪,抱頭亂竄,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耶律沙、耶律斜軫見部兵潰散,不可收拾,也只得逃命而去。楊業父子追趕一陣,便整軍入雁門關,檢點帶去的兵馬,只傷了數十個人,當即休息一日,馳回代州,露布奏捷。遼人經此一場挫折,從此皆稱楊業為「楊無敵」,望見了楊字旗號,即便驚嘩,不敢迎戰了。遼主賢聞得大軍敗回,不勝忿怒!竟親自督軍,大舉侵宋,命耶律體哥為先行,入寇瓦橋關。
守關將士,聞得遼兵兩次敗退。料他沒甚伎倆,竟自開關迎戰,面水列陣。耶律休哥率領精騎,渡水南來。宋將欺他兵少,並不截擊,待到遼兵渡過岸來,始與交鋒。
那休哥的部下,都是曾經百練的勁卒。宋軍如何抵敵得住?被他殺得大敗而逃,連關門都不能守,一哄逃走,奔入莫州。休哥直追至莫州城下,緊緊圍住,儘力攻打。敗耗到了汴京,太宗又下詔親征,調齊了兵將,向北進發,途中又接到官軍連次敗績的消息,連忙背道前進,行至大名。
遼主聞得宋主禦駕親征,料知兵勢其盛,恐難抵禦,便率兵退去。
太宗聞報遼兵已退,乃令曹翰部署諸將,自回汴京。過了數日,又欲興師伐遼,延臣皆迎合上意,奏稱應速取幽薊,恢復故土;獨左拾遺張齊賢,上書諫阻,其言甚為剴切。這張齊賢乃是曹州人氏,為人饒有智略,頗具膽識。太祖巡幸洛陽,曾以布衣上書。
條陳十事已有四事稱旨,尚有六條,未合太祖之意。齊賢堅執以為可行,太祖發怒!命武士將他牽出,等到回至汴京,便對太宗說道:「朕這次巡幸西京得一張齊賢,日後可為汝之輔相,慎勿忘懷!」太宗謹記此言。太平興國二年,考試進士,齊賢竟至落第。太宗不見張齊賢中選,特開創例,一榜盡賜京官,齊賢始得出仕。
歷任知州,入為左拾遺。此時因太宗又欲興師伐遼,上書直諫,太宗甚為嘉納,暫罷征遼之師。
且說趙普自從太祖時候罷了相位,出為河陽三城節度使,當時見太祖不加信任,知道再用無期,但他是個患得患失的鄙夫,一旦丟了相位,心內如何不惱。卻因太祖識破了自己的行徑,料想恩寵必無恢復之望,到了任所,便想出了一個狡獪主意,為將來再相的地步,就上了一道本章,略言皇弟光義,忠孝兼全,外人謂臣輕議皇弟,臣怎敢出此;且曾預聞昭憲太后顧命;寧有貳心,知臣莫君。願賜昭鑒等語。一道表章,卻有兩層用意:一是挾制太祖,不便再加他的罪;二是討好太宗,將來可以再用。
當日太祖見了趙普的表章,果然上了他圈套,便親手將這表封好,同昭憲太后的遺詔,藏在金匱裡面。太祖駕崩,太宗繼位。趙普入朝,改封為太子太保,因為盧多遜所制,命奉朝請,閒住在京,鬱鬱不樂!欲想運動再入樞府,重柄朝政,偏偏那盧多遜十分厲害,令人散佈謡言,說他本不願立晉王為帝。太宗聽了這話,雖不深信,心內卻甚是不樂!趙普見勢頭不對,更加不敢輕動。
他有個妹丈,名叫侯仁寶,曾經在朝供職。盧多遜因和趙普嫌隙甚深,知道侯仁寶是他的妹丈,便調仁寶往知邑州。邑州地方,在南嶺以外,與交州相近。交州就是交趾,唐末為大理所並,遂入于唐。
五代時歸屬南漢。太祖平了南漢,交州師丁璉,嘗入貢宋廷。璉死,弟璿襲職,年尚幼稚,為部將黎桓所拘禁,自稱權知軍府事。趙普恐仁寶久居邕州,數年不調,老死嶺外,即設法上書,言交州可取之狀。
太宗見了普奏,果然惹動了好大喜功的心思,擬召仁寶入京,面詢邊情。那盧多遜何等奸刁,早知趙普之意,如何肯令仁寶入朝,急急面奏太宗道:「交州內亂,正可往取,先召仁寶,不但誤了時機,且恐泄漏秘密。不如密令仁寶,整兵直入,較為萬全。」太宗深然其言!遂降旨命仁寶為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劉澄、賈湜等為部署,進取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