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貞因此復喜延齡,凡出入宮闈皆譽延齡才德,因此太后亦善視延齡,其恩寵與親王無異。四貞不知延齡之計,以為延齡性情柔順易於制服,故藩府事無不專決。
延齡心更不平,自是延齡有謀奪藩府權柄之意。當本朝康熙五年,四貞面奏家口眾多費用浩繁,請就食廣西,即有旨交親王、貝勒、諸大臣會議,皆以為可。遂有旨:以綫國安向統定南王舊部駐防廣西,特以年老休致,以孫延齡為鎮守廣西將軍,併進上柱國光祿大夫、和碩額駙,並掌定南王府事。四貞亦隨任,以和碩格格儀衛同行。
朝廷又封四貞為一品夫人。惟四貞自念,以和碩格格已居極品,今忽封夫人,顯然以夫致貴,反滋不悅。疑延齡居中播弄,故夫妻之間復積不相能。
時有戴良臣者,本為四貞包衣佐領,頗有才智,常欲大用。適延齡部下應設都統一員、副都統二員,有旨由孫延齡選用,故戴良臣自薦欲充此職,又薦其親串王永年。孫延齡皆不允。良臣無法,乃轉謀于四貞。
那時四貞正欲自己多用心腹以制延齡,遂力行強薦,始以王永年為都統,以戴良臣、嚴朝綱副之。惟延齡自任用戴良臣後,那良臣每事專斷,盡奪延齡與四貞之權。
於是廣西一地,盡知有都統,不知有格格與將軍。至是,四貞亦悔為良臣所賣,夫妻間復相和好,共訴于朝廷,陳述良臣等不法。惟良臣等三人亦共劾延齡,以故朝廷特令督臣金光祖按查其事。那金光祖卻與嚴朝綱為至戚,反左袒三都統,而謂延齡禦下失宜。
不料朝廷不信,復令大臣按問。時三都統皆懼得罪,遂合力運動,故大臣亦不直。延齡遂有殺良臣之意。會吳三桂舉兵,朝廷懼廣西諸將不和必致僨事,乃調延齡移鎮廣東。
及三桂以書招延齡,那延齡自以昔受制於其妻,後受制於部下,朝廷又不分皂白,眼見三桂勢力已大,便與尚之信同降三桂。未幾,以三桂之命回鎮廣西。以權位之故,延齡又與馬雄不睦,由是延齡欲殺良臣,並殺馬雄。惟四貞見延齡已歸三桂,即以書達延齡,然後自歸京師。
其意以為,延齡如敗自己不與同謀,可留清朝餘地;若延齡可以成事,則夫妻情在,亦可以自全。那延齡亦知其意,不為相強。惟廣西此時已盡附三桂,戴良臣等亦恐見殺,故又謀求容于延齡。
延齡大喜道:「此獠合當撲殺矣。」乃陽為周旋,並請王永年、戴良臣、嚴朝綱及其部下十三將校至府中會宴,名為商議共輔大周,以圖立功。戴良臣等不知其意,以為泯卻前仇,欣然赴會。那孫延齡卻先伏刀斧手二百人,酒至半酣,擲杯為號,刀斧手齊出,遂盡殺戴良臣、王永年等,只逃出朱瑞一人。
那朱瑞本屬苗人,甚有膂力,見主將被殺,欲為主將復仇,且惟謀殺延齡而苦無奇計。恰馬雄亦欲除去延齡,乃密召朱瑞與謀,並道:「如此如此,可以殺延齡矣。」朱瑞大喜,一面依馬雄之言,自去準備。那馬雄卻以密函飛告三桂,舉發延齡將反。
那函道:自陛下倡舉義旗,四方向附,以人人有思明之念,即人人有愛國之心。臣與孫延齡皆大明臣子,何忍自外?生成故首同歸命新朝,冀效馳驅,稍贖前罪。不意延齡陽為歸附,陰懷不軌。以孔四貞為延齡正配,日前已束身回京。
當延齡歸附新朝時,四貞固未嘗進諫,在北朝必以延齡夫妻為同謀,使延齡而果真心歸附,則四貞必非北朝所能容矣。復有王永年、戴良臣、嚴朝綱者,曾任北朝都統,近欲歸附新朝,力請臣為之先容。臣以延齡名位較隆,使延齡代奏。乃延齡挾詐以殺王永年等並其部將十三員。
夫殺降者以阻歸附,立心已不問而知。證以孔四貞可以宴然回京之事,情跡顯然。是名為新朝馳驅,而實為北朝效力。若不及早察覺,後患何可勝言。
臣以國家大計,雖與延齡交厚,亦斷不敢壅于上聞。惟陛下察之。
吳三桂得書後,即與夏國相計議。國相道:「孫延齡向與馬雄不合,此次同時歸附,不過為尚之信所構成。今馬雄之言,恐有詐也。」三桂道:「他援引兩事為證,延齡實無可自解的,安能不信?」夏國相道:「聞馬雄以延齡爵居己上,心懷怨望,不可不防。
且延齡夫婦向不相能,其妻念北朝私恩,即舍延齡以回北京,皆意中之事,亦不可不察。願陛下勿因此以殺延齡,致阻歸附者之心也。」三桂道:「戴良臣等曾托李本深援引,欲歸附我朝。及本深入川,延齡回桂,始改求延齡薦引。
今他必殺王永年、戴良臣、嚴朝綱等,其暗為清朝助力可想而知。今若不除,後必為患。」便不聽夏國相之言,飛諭吳世賓與馬雄會商,除去延齡,以絶後患。吳世賓得令,即函商馬雄。
那馬雄聽得,自然大喜,即遣朱瑞赴世賓軍中為助殺延齡之計。朱瑞即以馬雄所授之策,先集苗丁數十人在城外埋伏,吳世賓即揚言入桂林城與孫延齡有事會商。延齡不知其計,正樂得與世賓會晤要訴馬雄之短,便親自出城迎接。乃吳世賓到時陽與為禮,孫延齡方下馬之際,朱瑞率苗丁突出,共斫延齡。
延齡猶呼「有賊」,與朱瑞相拒。拔劍力斬數人,勢已不支。朱瑞道:「賊即汝耳。」併力與延齡相鬥。
畢竟延齡眾寡不敵,即行斃命。吳世賓令割取延齡首級,用木匣盛貯,使人送往馬雄。一面表告三桂,並敘朱瑞歸附之心。三桂大喜,即封朱瑞為總兵,以吳世賓有討延齡之功,即以臨江王之爵爵之。
又以馬雄首行舉發,乃封馬雄為安國公兼金吾衛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