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在一座小山上親自擂動戰鼓,為高大節助威!
喊殺連天中,高大節一馬當先,所向披靡,百騎勇士每到之處如狂風巨浪;後隊四千精騎戰刀雪亮,在數萬人馬的軍陣中如一股鐵流,攪得敵陣頓時大亂……
吳三桂想起自己十八歲時第一次率五十騎衝陣救父的情景,熱血沸騰,大叫:
「大節真勇將也!」
在高大節的衝擊下,喇布率軍倉惶退走,潰逃三十里,岳樂後軍也被逼退數十里。
然而岳樂大軍的主力並未喪失。
稍作整休,岳樂大軍又兵圍長沙。
月餘苦戰,雙方相持不下。
這時候,吳三桂得到一個消息,貝勒尚善從岳州方向將給岳樂大軍送來三千匹戰馬,以補充岳樂騎兵之馬匹死傷。
吳三桂大喜過望。
這時候他也缺馬呀,這三千匹戰馬都是康熙從蒙古、青海、甘肅一帶訓練好的戰馬,一經到手便能編騎,能讓岳樂得這三千匹戰馬來對付自己嗎?
他將馬寶召來,秘密佈置了一番。
馬寶這名將領的主要戰爭經歷是在大西軍李定國部下作戰。農民軍是長期的流動作戰,對於偷襲、夜戰、山戰、脫身戰等一應動態戰術,都是久經磨練,經驗異常豐富。尤其是馬寶在廣西、雲南曾保護永曆帝,打過幾年叢林山地戰,整日在吳三桂大軍追逼下流動作戰,其勇猛、快速、秘密,都堪稱軍中一絶。
更重要的是,他愛馬,亦曾為李定國訓練過大批戰馬,對於戰馬的大批量輸送有實際經驗。
他投降吳三桂時,與別人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在流動作戰中尚能將近兩千匹戰馬隨軍流動轉移,最後獻給吳三桂……
派馬寶去劫馬,最為合適不過。
吳三桂親切地笑着說:「馬寶呵,你這名字好,與馬有緣,馬聽你的,呵。」
馬寶也高聲大笑,道:
「末將是王爺的弼馬溫呀!」
兩人一齊哈哈大笑。
馬寶很興奮。
自起兵以來,大仗沒少打。但這種奇襲劫道的老行當卻是二十年沒幹了。重操舊業,且又是截獲一批良馬,馬寶心中真是癢癢的。
馬寶特意挑選了當年大西軍投過來的一批老弟兄五百人;又率三千精鋭騎兵,秘密從長沙向岳州方向開去……
岳州到長沙之間,直線距離大約四五百華裡。
這是古時楚國舊地。淚羅江就在岳州至長沙的中間地段。這裡山水綿延,人煙稀少。
汩羅江在一座青山轉彎處,形成了一片谷地。這片谷地青草茂盛,汩羅江清清流過;江邊至山腳又很平坦,風被大山擋住,顯得分外安靜溫馨。出谷地便是湘陽大道,可奔長沙而去。
馬寶反覆踏勘,選定了這塊谷地。
他知道,大隊趕馬須緩行,每夜必須于河谷地段水草豐美處歇息。否則馬匹不足以支持日間乾草料消耗帶來的饑渴。若幾日無水草,這馬群瘟病一起,群馬就等於全完。是以一般販馬客商或輸送戰馬的官軍,都是事先測好路線,一站一站走,這種路線不能走城鎮,只能走靠近官道的河流山谷。
幾千匹馬,哪個城鎮能經此騷擾?
馬寶看到了這個谷口的一處記號。
那肯定是前哨人馬劃定的宿馬地。
沿途十餘個歇馬點他都一一踩過,此處最合適他做的事。
日近山頂時,湘陽官道上人喊馬嘶,煙塵捲起,向谷地而來。
約有一二百名馬夫像草原牧馬人一樣,手執長鞭,散佈在長長馬隊西邊,率先進入谷地。最後是大約千餘名騎兵進谷。他們是押送者,頭領好像是一名清軍參將。
騎兵將谷口一封。牧馬人聲口哨,群馬長嘶,四散奔馳在谷中草地,吃草飲水,生氣勃勃……
騎兵士卒們架好二十座軍帳,便埋鍋造飯。縷縷炊煙升起,肉香飯香便四面飄去,牧馬人在地上鋪了六條寬約三四尺的厚蓬布,每條几乎有數十丈長,將豆料厚厚鋪撒在布上;戰馬便自動排成六排吃料,然後又去飲水……
入夜,戰馬被分別圈在二十個用皮繮木樁圍起來的欄裡,每座馬欄前有兩名馬夫看護。
軍帳裡燈燭熄滅,一片片鼾聲響起……
惟有谷口兩座軍帳前有兩盞「氣死風」燈。兩名哨兵持刀站在燈下,他人全皆在帳中酣睡了。
天交三更時分,谷中靜悄悄的,馬兒們也睡着了似的……
一聲貓頭鷹叫在山頂響起。
谷口的兩盞「氣死風」燈不知被什麼東西掩了一下,輕輕的「撲」一聲熄滅了。
兩名哨兵眼前一黑,未及反應間,就無聲地倒在地上。帳外草地上悄悄飄起數十條黑影兒,像箭一般飛進帳中,只聽一陣悶哼,帳中便無聲無息了。
谷中二十座帳篷前,每座帳篷外都飄出一片無聲的黑影,它們像鬼魅一樣飛進帳中,一片又一片悶哼便相繼發生!
一盞茶功夫!
所有馬欄外的牧馬人都沒有覺察。
只有幾匹戰馬警覺地「咴咴」噴鼻。
所有的牧馬人都被揪着耳朵扯到一座空空的軍帳裡。
從熟睡中被驚醒的牧馬人,驚慌失措地向帳裡四下張望。
帳裡掛着兩盞「氣死風」燈,燈光下站着一位陌生的清軍將領,正虎視耽耽地盯着被押進來的牧馬人。
牧馬人驚疑不定地望着這個陌生人和他周圍腰懸大刀的士兵們。
不用說,這就是馬寶!
馬寶盯着這些馬夫,挨個兒看過去,只看得這些人個個心裡感到莫名其妙地緊張不安。
好半天,馬寶才低聲而沉着地向這些牧馬人發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