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茶盅放回案上,才猛然想起他已傳令劉玄初、夏國相、胡國柱等人前來商議逼宮一事。他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之光
平西王府密室裡的燈光徹夜不眠。
搜腸刮肚,絞盡腦汁。
幾天之後,一小隊騎兵護送高參方獻廷向廣東方向馳去。
方獻廷此番廣東之行,是前去與尚之信密謀的。
尚之信並非簡單人物。他自幼心智聰慧,體格健壯、又是長子,深受王爺的寵愛。只是性格粗野倔強,時常做出一些荒唐越格之事。後隨其父平南王尚可喜率兵征戰,英勇過人,敢打敢拚,立下不少戰功,因此順治時曾被封過與公爵同等的將軍職務。
及至
19歲時,尚之信作為人質由廣州來到北京從此藉酒澆愁,生活放蕩,逐漸染上酗酒嗜殺的惡習。素常生活清淡無聊,於是便坐則輒飲,飲則輒醉,醉則輒殺人取樂。深宮靜寂,無以解醒,即摘其佩刀亂砍亂刺,宮中侍者連同寵仆艷姬,常常被弄得頭破血流。有一次他同七弟和碩額駙尚之隆一起開懷暢飲,喝得酩酊大醉,猝然拔刀猛撲向其弟,侍從急忙上前撲救,幸虧及時阻攔,尚之隆才僥免于難。
和碩公主得悉後,奏告皇兄,順治帝勃然大怒,諭令嚴懲其罪……
康熙十年
公元1671年時,尚可喜上書請求將其子尚之信由在京宗管派到廣東佐理軍事要務。尚可喜治軍較為忠厚,人亦少心計,駕馭部下蠻兵悍將頗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尚之信得到康熙同意,便南下廣東奉欽命佐理軍務,他以極其野蠻殘酷的方式治軍,將吏畏懼只得俯首聽命,不敢稍違其意。
俗話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雖然環境改變了,但尚之信的暴虐本性不僅未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小則鞭韃,大則殺戮,專橫跋扈,罔利恣行。父親稍加過問,就不高興。為了擺脫其父的干預,竟不惜萬金營造別宅以自居,以便號令自擅。他對其眾多的弟弟,經常加以排斥和謾罵,左右僚屬及諸姬妾日常向老王爺哭訴。
尚可喜雖然心裡着實惱怒,但考慮到尚之信乃嫡親長子,且又喜愛其才,故終不忍刻意責備。
尚之信總理廣東藩事後,嗜酒嗜殺,縱狗食人不說,竟連老子也不放在眼裡,一次尚可喜派官監傳他有事,他竟指着這個官監的肚皮說:「此中必有奇貨。」說著說著,就用刀戳開了這個官監的肚子。尚可喜聞訊,直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昏死過去。
尚可喜本已年邁,是清軍入關的老一代將領。他本意為減輕自己的壓力,鞏固廣東權力,才請求將兒子調來,以圖他將來世襲父職順利接手,卻沒想到兒子竟如此奢侈、凶暴、淫亂,以至朝野口碑極差,不禁心灰意冷,想限制劣子,卻為時已晚;想管教兒子,又無能為力,反倒成了一個受人挾制的無用老人。
尚之信卻頗為權變,外鈍內精。審時度勢他採取與其父截然相反的對外關係,一改以往與平西王不相往來的疏淡關係,和吳三桂、耿精忠打得火熱。一則,他可以借吳、耿勢力鞏固自己的權力和實力;二則,三藩利害相連,若結為一體,進可以圖謀大事,退可以使朝廷不敢輕動,他與吳、耿一拍即合。如是廣東一應政務,不分大小皆由尚之信審視、決斷而行。
其父尚可喜撒手不管,也樂得逍遙自在。
尚之信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鬼。廣州方圓幾十里,只要他得知哪個婦女姿色秀麗,不管是官眷還是民女,便一定設法弄到府中供其淫樂,因此不知糟踏了多少良家女子,就連被他看中的宮女也不肯放過,常常向其父平南王點「借」宮女「侍宴」。家中常常養着幾十名有美色的妓女和尼姑,終日淫戲不止。
這天,尚之信正在後宮的大廳中,笑眯眯地坐在上首席面上捧樽暢飲。兩名美貌歌姬在他身旁把盞,妖聲戲酒。但見兩名絶頂美貌的年輕美姬,一個艷如西施,一個嬌如飛燕,千妍百媚,顧盼有情,一顰一笑都是動人神魂,她們是尚之信花費重金新近買來的,初來乍到,便深受寵幸。
又見數十個舞女隨着鐘鼓鐃鈸和絲竹管弦的樂聲,輕揮衫袖翩翩起舞,紅裙翠衫繞轉飄蕩。婉囀的歌喉,嬌聲唱起《好時光》。
尚之信色眼迷離地笑着,心花怒放,一邊同身旁的美姬調笑,一邊用一隻手摟着左邊美姬的腰肢,把另一隻手伸到下面去掐右邊美姬的大腿。
「哎呀,好疼,大人的手可真狠!」
美姬嬌嗔地叫了一看,趁勢將身子倚在尚之信身上,哧哧地笑着。尚之信不禁笑逐顏開,把兩名美姬一齊摟進懷裡,「嘻嘻!我的小乖乖,可要莫負好時光!」
這時一親兵來到廳前,傳報說:「門外有一陌生人,求見大人!」
「混蛋!什麼屁事,不知道老子在忙着什麼?」尚之信轉過頭來厲聲喝罵。
「攪了大人的興,小的該死!”親兵嚇得滿臉虛汗,囁囁哆哆地又道:“那人自稱是平西王的手下……」
尚之信身子一愣,忙將手中的歌姬向旁邊一推,一個巴掌打在親兵臉上怒斥,「蠢才,為何不早說,快不請進來!」逕自向內廳走去。
少頃,那陌生人被帶進廳內,來人參見尚之信畢,還未等尚之信發問,只見那人從懷裡掏出一封密信遞了過來。
尚之情接過密信連忙拆開,展信一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完一遍,他又從頭到尾細細地看了一遍,轉身對那陌生人道:「你是……」
「小人是平西王手下的謀士——方獻廷,家父原是明朝遼東巡撫,與平西王同時起事,你我還是叔侄輩份呢!」
「噢!小侄實在不知,多有失禮了。」尚之信深施一禮,忙讓人給方獻廷搬來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