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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聽林鳳翔大軍過了高郵湖,直取清河,所以淮安人心,甚為震動。琦善即請勝保商議應敵之計。勝保道:「當楊秀清被殺之時,人心洶洶。金陵之內,十室九驚,某屢勸中堂乘此時機,直攻揚州。然後咨照向榮,會攻金陵。不料中堂不聽,已失此機會。今彼乘勝擁至,而吾人反為震動,恐不易敵也。」琦善道:「清河乃咽喉之地,彼若先據,淮安亦受敵矣。不如分兵助守為上。」勝保聽了,亦以此計為然。正在傳令分軍,忽探馬飛報道:清河縣已被林鳳翔攻破去了。勝保跌足嘆道:「調兵如何這般神速!彼自東王死後,至今部署已定。林鳳翔老將,老謀深算,恐淮安不能守。」琦善大驚失色,此時便欲棄去淮安。勝保道:「揚州戰後,吾軍未嘗預籌應敵,實是失着。今若棄去淮安,恐不特淮北非為國所有,即山東亦不免動搖,實非勝算也。」琦善道:「然則足下不如閉城固守。吾以全軍把守淮北,彼必未能得志。吾待其軍力疲玩,分軍為二:一則出其不意,以攻林鳳翔;二則繞道攻彼揚州,以繞彼軍之後,或者可以恢復前失。」琦善自鑒於揚州之戰,此時甚信勝保,遂言聽計從。
一面令諸將緊守城池。
這時林鳳翔見清兵不出,暗忖道:「他若固守淮北,加以兵力,攻之,則曠日持久,實非良策。」更心生一計:矚令朱錫琨如此如此。傳令調兵直出河南,深言與李開芳會合,只略攻城一會,即退步望西而行。琦善喜道:「彼果然以久圍無功,退兵而去,竟不出勝帥所料也。」遂欲起兵追之。勝保即諫道:「林鳳翔軍力未衰,如何便退?深恐誘敵之計耳。」琦善半信半疑。忽探子回報道:「林軍不過行了二十里,即紮下大營。」勝保道:「吾固知林鳳翔非真退也。」次日,又聽得林軍拔寨而去。琦善道:「老將林軍,必料着勝帥之謀:恐吾軍乘其後,故緩緩而行也。」勝保道:「若然,則彼不退揚州,而專望河南退者,何也?」琦善道:「彼或與李開芳、吉文元合兵,改道由河南入直隷,亦未可知。」勝保道:「此說由彼軍揚言出來。吾料林鳳翔若為此計,未必如此疏虞。琦善乃言:“林鳳翔善能用兵,實實虛虛,亦未可料。公何用兵如此多疑?」勝保遂不多言。
此時自林鳳翔退後,琦善雖未起兵趕追,然四門守護,已不如昔日之嚴密矣。且自前數天以來,淮北人心正望風驚懼。今一旦林軍退了,人人反黨安心,不以為意。林鳳翔聽得淮北守衛漸寬,即傳令各將:夜行晝狀,一路上偃旗息鼓,營中並不舉火,人銜枚,馬勒口,直望淮北而來。
•是時琦善尚在城中。只見天國大兵已退,正要商量追趕,自不料再復回軍。那一夜三更時分,林鳳翔先用精兵三千,先抵淮北城外;自統大軍陸續繼進。在西南兩城外,先開地道,暗藏藥綫,預備發作。
恰是一月將盡,夜月無光。周文佳在左,汪安均在右,林鳳翔自統諸將居中。方到四更時分,先把藥綫發作起來,轟天響的一聲如霹靂,恰似天崩地裂一般,淮北城垣西南一帶,整整崩了幾十丈。琦善與諸將,如夢初覺,在床上驚起。
知道有了意外,急欲與勝保商量,已是不及。又想調兵接戰,誰想天國兵已蜂擁而來。清兵個個皆沒準備。真是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如何戰得?天國人馬,如生龍活虎,當者披靡。
淮北清軍,呼天叫地,引動居民驚慌,號哭之聲,震動內外。投降看不計其數。有投降不及者,都死在刀槍之下。琦善知道不是頭路,只得扮作小卒,乘夜棄城而遁。
時勝保在西北城垣,正候琦善將令。奈終不見到,已自思疑。正欲派人打聽,忽林鳳翔已自親兵追到。勝保急令殘兵,混戰一場,哪裡是林鳳翔敵手。
一時曾立昌、朱錫琨,先後殺到,勝保更不能支持。忽探子飛報城池皆失,琦中堂已逃出城外去也。勝保聽了,登時咯血,大呼道:「豎子不足與同事。如此先顧性命,竟置全城民命于不顧也,吾亦不能為力矣。」遂傳令退兵,望北而逃。好一座淮北城池,已被天國克複去了。管教:老將鏖戰,直撼幽燕形勝;賢王卻敵,共驚儒將風流。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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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石達開詩退曾國藩 李秀成計破胡林翼
話說林鳳翔進攻淮北,清將琦善既逃,勝保亦退,便率軍進城。一面出榜安民;然後一面差人報捷到南京再議進兵。朱錫琨道:「吾軍並未疲憊,已破兩淮,正宜乘勝進兵。老將軍何故頓兵于此?」林鳳翔道:「孔子有云:『日行百里者,蹶上將。』吾不欲中勝保以逸待勞之計也。」朱錫琨默然。
退謂曾立昌道:「何老將軍一旦畏勝保如是耶!」曾立昌笑道:「非畏之也。彼以東王有罪,惟全家不應受戮;久懷不滿,故欲擁兵以待北王之傳首耳。」朱錫琨嘆道:「以老將軍之英雄,猶不免重私仇,而忘公事,怨毒之於人甚矣哉!然吾惜其未嘗讀書也。倘諸君亦爾,漢事危矣。」說罷嘆息一番,即密將此事函告錢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