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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和眾,通商惠工,蓄鋭養戚,觀釁而動。斯乃長策遠馭,坐自兼併也。書奏,武帝以問伊婁謙諫。對曰:「齊氏沉溺娼優,耽昏曲櫱。其折衝之將,明月已斃于讒口。他若段韶、蘭陵等,亦皆死亡。上下離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帝大笑,乃下詔伐齊。
以陳王純、司馬消難、達奚震為前三軍總管,越王盛、侯莫陳瓊、趙王招為後三軍總管。齊王憲率眾二萬,趨黎陽。隋公楊堅率舟師三萬,自渭入河。侯莫陳芮率眾二萬,守太行道。
李穆率眾三萬,守河陽道。帝自將大軍,出河陽。民部大夫趙曰:「河南洛陽,四面受敵,縱得之不可以守。請從河北直至太原,傾其巢穴,可一舉而 定。」下大夫鮑宏亦曰:「我強齊弱,我治齊亂,何憂不克!但先帝往日屢出洛陽,彼既有備,每用不捷。如臣計者,進兵汾、洛,直扼晉陽,出其不虞,似為上策。」帝皆不從,率眾六萬,直指河陰。都督楊素請率其父麾下先驅,許之。
周建平元年八月,師入齊境。禁軍士伐樹踐稼,犯者皆斬。丁未,攻河陰大城,拔之。齊王憲進圍洛口,拔東西二城。
齊永橋大都督傅伏聞西寇近,自永橋夜入中城,為拒守計。周師既克南城,進圍中。伏閉城堅守,二旬不下。獨孤永業守金墉,周主亦攻之不克。
永業欲張聲勢,通夜辦馬槽二千。周人以為大軍且至而憚之。九月,齊高阿那肱自晉陽將兵拒周,至河陽。會周主有疾,引兵還所,拔城皆不守。
阿那肱以捷聞,齊主在喜,以阿那肱有卻敵功,厚賜之。明年,周主謂群臣曰:「朕去歲屬有疹疾,不得克平逋寇,然已備見其情。彼之行師,殆同兒戲,豈能敵吾大兵。前出河外,直為拊背,未扼其喉。晉州,本高歡所起之地,鎮攝要重,今往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擊之必克。然後乘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遂復自將伐齊,以越王盛、杞公亮、隋公楊堅為右三軍,譙王儉、大將軍竇恭、廣化公邱崇為左三軍,齊王憲為前軍,陳王純為後軍。
周主至晉州,軍于汾曲,遣齊王憲守雀鼠谷,陳王純守千里徑,達奚震守統軍川,朝明守齊子嶺,辛韶守蒲津關,宇文盛守汾水關,各領步騎一萬,分據要害。大軍直攻平陽。齊行台尉相貴嬰城拒守,周主親至城下督戰。城中窘急,齊將侯子欽出降于周。
刺史崔景嵩守北城,亦乘夜遣使請降,約為內應。周主大喜,命王軌率眾赴之。 天未明,軌偏將段文振杖槊與數十人先登,景嵩迎入,引至相貴帳,拔刃劫之。城上鼓噪,守兵大潰,遂克晉州。虜相貴及甲士八千人。是時齊主方以外內無患,朝野皆安,日夕淫樂,置邊事于不問。有馮淑妃者,名小憐,穆後從婢也。穆後愛衰,以五月五日進之,號曰:「續命」。
慧而黠,能彈琵琶,工歌舞,妖艷動人。後主惑之,寵冠一宮,坐則同席,出則並馬,誓願生死一處。周師之取平陽,方與淑妃獵于天池。放鷹縱犬,馳騁平林、搏取禽獸以為快。告急者自日至午,驛馬三至。阿那肱曰:「大家正為樂,邊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為?」到暮,使更至,言平陽已陷,乃奏之。後主將還,淑妃止之曰:「大家勿去,請更殺一圍。」後主從之。
周師既得平陽,齊王憲復拔洪洞、永安二城,乘勝而進。齊邊將焚橋守險,軍不得前,乃屯永安。癸酉,齊師來援,分軍萬人向千里徑,又分軍出汾水關,後主自率大軍上鷄棲原。使阿那肱將前軍先進。
乙卯,諸軍齊會平陽城下。周主以齊兵新集,聲勢方盛,且欲西還以避其鋒。宇文忻諫曰:「以陛下之聖武,乘敵人之荒縱,何患不克!若使齊得令主,君臣協力,雖湯、武之兵,未易平也。今主衺臣愚,士無鬥志,雖有百萬之眾,實為陛下奉耳。」軍正王韶亦諫曰:「齊失紀綱,于茲累世。天翼周室,一戰而扼其喉。取亂侮亡,正在今日。釋之而去,臣所未喻。」周主雖善其言,竟引軍還。以大將梁士彥為晉州刺史,留精兵一萬鎮之。齊乘周師退,欲復平陽,進兵圍之,晝夜攻擊。城中樓堞俱盡,崩隳之處,或短刀相接,或交馬出入,眾皆危懼。士彥慷慨自若,謂將士曰:「死在今日,我為爾先!」於是勇烈齊 奮,齊兵少卻。厥後,齊作地道攻城,城陷十餘步。將士乘勢欲入,齊主敕且止。召馮淑妃觀之,妃方對鏡妝點,不即至。
城中以木拒塞之,兵不得入,城遂不下。又淑妃聞晉州城西石上有聖人跡,欲往觀之。中道有橋,去城牆不遠。齊主恐有弩矢及橋,乃抽攻城木,別造一橋以度。
及度,橋壞,至夜乃還。周主還長安,以晉州告急,復率大軍來援。壬寅濟河,遣齊王憲率所部先向平陽。戊申,諸軍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