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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娘知是輪次,便說道:「有一富翁,帶一小廝拜客。行至中途,腹中甚饑,因同小廝下館吃飯。店主算帳。誰知富翁惜了費,吃的只得白飯兩碗。那小廝吃的,除飯之外,倒有一菜。富翁因他業已吃了,無可奈何,只得忍痛還了菜帳。出了飯館,走來數步,富翁思及菜錢,越想越氣,回頭望見小廝跟在後面,因發話道:『我是你的主人,並非我的頂馬,為何你在我後?』小廝聽了,隨即趲步過主人,在前引路。走未數步,富翁又發話道『我非你的跟班,為何你在我前?』小廝聽罷,慌忙退後,與主人並肩而行。走未數步,富翁又發話道:『你非我的等輩,為何同我並行?』小廝因動輒得咎,只得說道:『請問主人,前引也不好,隨後也不好,並行也不好,究竟怎樣才好哩?』富翁滿面怒色道:『我實對你說罷。你把菜錢還我,就好了。』」眾人聽的又不覺大笑。桂娘遂飲賞酒一杯,因道:「狄姑娘說的好好兒罷。」狄娘便笑道:「我想了一個:有一個人騎驢趕路,無奈驢行甚慢。這人心中發急,只是加鞭催他快走。那驢被打負痛,索性立住不走,並將雙蹄飛起,只管亂踢。這人笑道:『你這狗頭,也過于可惡。你不趕路罷了,怎麼還同我豁拳?』」一座復哄然大笑。於是狄娘賞飲一杯。
沈娘道:「我是遠方人,如欲長篇套話,每多□。請列位也莫嘲笑罷。」因說道:“一個人甚是貧窮,一曰遇見呂洞賓,求其資助。洞賓念他窮苦,因用點石成金術,把石頭變成黃金,付給此人。以後再遇洞賓,必求資助。不幾年,竟居然大富。
一日,又遇洞賓,仍求資助。洞賓隨又點石成金。以前資助甚厚,此人因拜謝道:『蒙大仙時常資助,心甚感激。但屢次勞動,未免過煩。以後我也不敢再望資助,只求大仙賞賜一物,我就心滿意足了。』洞賓道:『你要何物,無不遵命。』此人上前,把洞賓手上斲了一刀,道:『我要你這個指頭哩。』”春娘道:「怪不得點石成金這個法術而今失傳,原來呂洞賓指頭被人割去了。」蟾娘道:「這話原或世間,人心好不知足,往往如此,便是警世的。所謂笑話者,原要發笑。剛纔這個笑話,並不發笑。妹妹不免罰一觥了。」英陽道:「這話警世的,名勝了發笑,何可倒是用罰呢?」桂娘也勿多言:「惟白娘說來罷。」白娘道:「生長水中,本不諳笑話。但有個公治短,規長官。長官道:『吾聞公冶長能通鳥語。你以短為名,有何所長?』公冶短道:『我能通獸語。』正在說話,適有犬吠之聲。長官道:『你既能獸語,可知此犬說什麼?』公冶短聽之良久,不覺皺眉道:『這狗滿嘴土音,教我怎懂?』」說的都大笑,又明知白娘這笑話中有機,譏他沈娘土音。
沈娘啐了一口,道:「我又有一個笑話兒,再說不妨。」因說道:「有個公冶矮,去見長官。長官問其所長。誰知此人乃公冶短之弟,也是能通獸語。正在說話,適值驢鳴一聲。長官道:『你聽此驢可是說話麼?』公冶矮道:『如何不是?』長官道:『他說什麼?』公冶矮道:『他說,多在水中,不會說笑話。』」滿座哄堂大笑。英陽笑道:「可不是白娘話悖而出,亦悖而入者麼?」於是沈、白兩娘各賞飲一杯。
桂娘道:「白娘無端嘲了沈姑娘土音,至此葛藤。白娘宜罰一杯。沈娘介面,又嘲他白娘不會說笑話,一座稱快,宜加賞一杯。」蘭陽道:「桂娘之言,說得有理。」於是小鬟更奉二杯于沈、白兩娘之前。兩娘俱笑,一飲而盡。英陽道:「沈娘既說第二個笑話,不可斑駁不公。日又尚早,今自白娘先說一個,以娛今天,尤是有趣。」滿座皆言:「很是。」白娘無奈,因說道:「我原不會說笑話,那裡又弄得一個公冶矮來?有個解子,解一和尚發配。行至中途,偶然飲醉,不知人事。和尚趁其睡熟,即將解子頭髮剃去,並將自己僧及脫下,給解子着在身上。又把枷鎖也與解子載上,登時逃去。解子醒,不見和尚,不勝焦燥,徘徊許久,忽見自己身穿僧衣,因將頭上一摩,宛然光頭和尚。及細看,枷鎖也都戴在頭上。不覺詫異道:『和尚明明在此,我往何方去了?』」眾人都哈哈大笑。桂娘彎腰道:「白妹妹如何每說不會說笑話,今也兩句笑話,使我腰酸了不得了。白娘惟賞飲罷。」白娘飲了一杯。
狄娘道:「有一貧士,冬日拜客,身無皮衣,只得單衣一件,惟恐寒冷,以人言少許服之。及至與客聞談,適值藥性發作,汗流滿面,客詫異道:『如此寒天,兄長只穿單衣,我正代為發悶,兄反揮汗成雨,這是何故?』貧士道:『此衣乃無價之寶,能冬暖而夏涼。今番窮冬,所以更覺發暖。』客聽了甚喜,即以重價買去。次日,也穿此衣拜客,不幸竟自凍死。其家之人,都來歸咎貧士。貧士道:『我且問你,今日出門,可曾帶扇?』眾人道:『未曾帶去。』貧士頓足道:穿此暖衣,卻不帶扇,這是受熱死了。」大家聽了,笑的個個噴飯。狄娘賞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