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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不題楊元帥在道凱還,天子一自楊少游出師征倭之後,安危在念,丙枕不寧。及至捷書連奏,倭兵屢敗,天子喜悅,日望賊醜剿滅,大兵凱還。一日,濟南督撫江有古、大元帥楊少游各陳表文,申奏倭兵連次敗戮,斬首二萬六千級,所獲戰馬五千匹,糧草不計其數,倭兵一夜逃遁渡海,敗軍不滿其半。
大隊征倭之兵,不日奏凱還朝。先上功績、所獲簿錄登覽。
天子一鑒大喜,當日登殿,受群臣朝賀。舞蹈揚塵,山呼萬歲畢,天子罷朝,入于內殿,奏太后道:「楊少游剿戮倭兵,迸逐渡海。」太后大悅道:「楊少游真是文武吉甫,國家柱石之臣呢。」天子乘太后嘉楊元帥膚功許可之機,便奏道:「娘娘之教誠然矣。如此功績,在古昔罕有。當封王列土,以酬其功。待其凱還,先許鄭鄤已聘之婚,以安其心,便是娘娘大德呢。」太后笑道:「寡躬思一計策,使楊少游安心,以完蘭陽之親事。陛下亦為之計策。」天子承教道:「娘娘之教,如合事體,敢不奉承。」太后不慌不忙,說出事來。
未知所言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蘭陽主微服拜佛 鄭小姐承旨入宮
且說楊少游捷書至京,天子登殿受賀,入告太后元帥凱還之事。太后大喜道:「楊少游真國家之文武吉甫,當以王爵紀功。」天子對道:「娘娘教得至當。待其還朝,當封王公,食邑萬戶,酬其大功呢。」太后點頭,又道:「蘭陽親事,舍此文武全才,不可他求。況又金鑾殿玉簫,庭鶴飛舞,實非偶然。天緣如是,不可不從。鄭鄤之女,已令退還其聘幣,今于楊家即是個路人。楊少游猶以鄭女之在為心。而今楊少游未還之前,擇一朝臣中可合十全之一佳婿,整令鄭鄤以嫁其女。則楊少游還京,見知鄭女之已嫁他人,以斷其望。然後陛下面諭,天緣己在簫、鶴之事,楊少游以何辭之?亟令朝臣中,先擇鄭女之婚,使之不日成禮罷。」天子默然良久,奏道:「雖是娘娘有命,實是使不得的。」太后怒道:「何謂使不得的?難道寡躬之兒女,不能擇一佳婿麼?」天子奏道:「一來鄭鄤朝廷之大臣,禮遇常重,不可強其非禮之事。二則鄭鄤之女,以禮自守,誠是匹婦之志難奪。如何非使不得的呢?」太后盛怒道:「鄭女如不承天子之命,不嫁天子定給之婚,是忤逆君命,罪不容赦,賜死何難?賜死而滅其跡,楊少游尚不從君命乎?」天子愕然,不敢仰對。
蘭陽公主在太后膝下,低頭滿面飛紅,半日稟太后道:「婚姻之事,惟在父母之命,閨女不可越俎而告之。娘娘之教,出於萬不當。孩兒豈以小嫌,不告大義呢。鄭氏退幣之舉,已是大違禮法。況使勒婚非禮,從又構罪而殺之。是由孩兒一己之事,殺其不辜,不但大傷天地之和氣,孩兒亦當自盡,以償其命。且聞鄭氏,賢而有德,雖有嚴命,必不他適。如令勒嫁,恐有禍胎了。」太后驚駭道:「鄭女之賢,予亦聞之。女兒之言太過矣。」天子更奏道:「禦妹所白,誠是矣。」太后不答。
俄而天子出於外殿。蘭陽在傍,太后問道:「你言既如是,楊少游凱還之後,以其大功,許以鄭女之娶,因選禁臠,先行六禮,更娶鄭女以媵禦之列,亦云兩全,但恐不利於你孩兒呢。」公主道:「這又不可。鄭氏,大臣之女。楊少游已先納聘,居于東牀之席有年,豈以妾禦娶之?鄭氏又當不承聖旨了。」太后道:「然則如何即個呢?」蘭陽低着頭,囁嚅不言。太后知了有話害臊,笑嘻嘻道:「我的兒自幼多有智略,如有妙籌,勿拘害臊。母女那有臊處的?」蘭陽道:「楊尚書已躋八座之位,今又成此大功,公侯之爵亦所當封。二三夫人,也非僭越。先許鄭氏之婚,再揀禁臠。孩兒與鄭氏,同事一人,無有礙禮,兩得其宜呢。」太后驚道:「這是大不可。寧以你金枝玉葉,為人之副鄭女雖然世閥,即是臣子,敢與帝家之女比肩居先乎?」公主道:「孩兒非不知尊卑貴賤之嚴。自古聖帝明王,尊賢敬士,多以萬乘而友匹夫,又有師事賢德之臣。孩兒雖是帝家之女,鄭氏誠有賢德,師事無辱,友儕還榮。但如不親自見之,難信他名實的符,見之且無方便了。」太后道:「是何氏閨女也。鉅子婦女,非戚聯,則不可無端召接。況閨中之女乎?雖有娘娘之命,必然稱病不朝,徒以非禮而害體面。鄭氏如因一命而入來,便是無德行之人。孩兒徐圖其會面之方,再告不遲呢。」既罷,公主歸於自己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