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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以慈悲作號頭,殃民妖祟不容留。
近來心內多驚怖,召汝諸人問策謀。
鬼卒曰:「人情厭常喜新,吾等習慣在此,即有德不德。彼初來濟度,即有怨不怨。彼不過簧鼓一時眾信耳目,不久將自去矣,吾等依然廟食,下民何能損得分毫,愚以為不較善。」一鬼卒曰:「人情捨舊迎新,非彼初來簧鼓之過,乃眾民反覆無常,向背不一之過也,愚以為咎民善。」一鬼卒進曰:「眾信吾所賴,須供血食也,悉滅眾民,獨存佛子,則彼得恃其靈與吾角,吾不能殲乎彼,彼卻能殲我。以報民愚,以為咎民,非計也。」最後一鬼卒進曰:「屏佛乃所以安魔,安民即所以存祀。眾民所以怨我而德彼者,以彼杯水之仁,形出我車薪之惡也。書云:止濁澄源。必欲魔官不震動,主帥不恐怖,非屏逐此人不可矣。」波旬曰:「善。」遂謀與竭其魔力,以害正法。時常統集鬼兵伺候毱多演教之所,瞰有魔力得逞處,將不憚為之矣。有詩為證:
鬼卒胸中各吐奇,欲為主帥鎮驚危。
波神畢舉群臣策,伺候門牆便設施。
一日,波旬見尊者坐禪入定,波旬密持瓔珞一條,直進法堂摩之於尊者之頸,束縛之使不得脫也。尊者出定,知波旬瓔珞之害,若出不知,仍取人、狗、陀三屍,化為花鬘一條,持而渭波旬曰:「適承卿過愛,惠我瓔珞,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倘不鄙微薄,敢以花鬘相謝何如?」波旬以尊者墮彼術中,真為出花鬘相酬,遂大喜,引頸受之。瓔珞不能縻毱多之頸,而花鬘卻能毒波旬之項矣。瓔珞能變,毱多制之,令不為變。花鬘能變,波旬制之,其變莫測矣。頸受不移時,花鬘即為三種腐屍蟲蛆,穢爛波旬項頸。有詩為證:
妄將瓔珞系如來,花鬘相酬解不開。
腐爛蟲蛆憂惱大,害人未害自為災。
波旬大生憂惱,竭己神力,不能解脫出。謂眾鬼曰:「前與汝眾求長策,汝等各持一己見,令我如此如此,今我從汝等之見,盡我之長,聊欲中傷尊者,未能害人而自反受害,為之奈何?」一鬼卒曰:「彼花鬘能腐爛主帥之頸,汝瓔珞獨不能經縊彼之頸耶?」波旬曰:「瓔珞不靈,在尊者之頸,全然無恙。吾頸穢爛,癢痛難當,莫奈此花鬘何矣。」一鬼卒曰:「花鬘非生成之物,主帥素有法力,彼既以此加我我亦以此加彼,使返火自災可也。」波旬曰:「吾瓔珞可脫,此花鬘不可脫,有若生成一樣,吾平昔法力逢着對頭,一毫也施不得。」鬼卒曰:「法中有法,人上有人。昔日對眾信則魔王高,今日對釋家則魔王卑矣。尊者慈悲化海,本無害主帥之心,主帥先有戕尊者之志。今日之事,責在主帥,非臣等建議之過也。」最後一鬼卒進曰:「佛教喜人自新,容人悔過,主帥能皈依投誠,尊者必矜憫解脫,毋自苦肢體為也。」波旬回意,遂入法堂,伏見尊者,哀求懺悔,誓欽遵佛道,不敢擾害佛道。有詩為證:
主公魔力素稱雄,今日何為落下風。
百計千方無與敵,不如頂禮乞優容。
尊者曰:「汝能逞瓔珞之害,何不能解花鬘之害?汝今欲脫去花鬘,汝自脫之,非我所能脫也。」波旬曰:「自如何解脫?」尊者問曰:「汝心歸佛道、口歸佛道?」波旬曰:「心口合一,何分內外。」尊者曰:「口者心之聲,汝既雲心口合一,可口自唱言歸依佛道者三,則花鬘盡得脫除,我所謂汝自脫之者,此也。」魔王聞言,即合掌大聲三唱:「歸依佛道,頸脫花鬘。」果一時解脫無恙。波旬大喜,踴躍向尊者前拜謝。尊者戒之曰:「汝宗佛教,當體佛心,烷洗昔年腸胃,廣存今日慈悲,民不以汝為厲,則魔宮容汝居之。倘原惡不俊,故態復存,皮外花鬘雖脫,皮內花鬘猶存。腐穢蛆蟲,能識人心臧否,心稍不臧,不惟外食汝體,且能內食汝心也。」波旬聞尊者言,恐怖愈盛,謝曰:「公真聖人也。某輸誠歸命,今後不敢為祟矣。」遂同眾鬼拜謝而去。有詩為證:
浣汝波旬舊胃腸,魔宮悲願布慈祥。
無形花鬘仍前在,違戒須臾命即亡。
尊者在摩羅國所渡雖眾,不過化人強梗,拯人危難,濟人疾苦,未有一人升彼之堂,入彼之室,可將如來衣鉢授之者。尊者切切然優之,嘗捧經嘆曰:「泥紙上塵言比比皆是,會個中妙意慼慼無聞。手中法器,自我傳來,不自我墜。意者經塵迷目,學者之明鏡未拂拭乎?不然必六出飛花,未遇紅爐所點化也。」正憂疑問,國中皓首龐眉之老有一子,名香眾,特趨尊者之堂,禮謁尊者,求為出家,蓋不安俗習而有志傳燈者也。尊者問曰:「汝身出家?汝心出家?」香眾答曰:「我來出家非為身心。」尊者喜曰:「出家人俱為身心,獨此子不為身心,所亦不小矣。」遂授以偈云:
心自本來心,本心非有法。
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
說偈畢,即躍身虛空呈十八變,然後跏跌而逝。周平王三十一年,弟子提多伽收舍利建塔。
第七尊 降龍羅漢
“尊者名迦毗摩羅,周赧王時人。初為外道妖魔,聚徒三千,作祟于華氏國。及馬鳴尊者行化至華氏國,不敢率真相投尊者門聽受法旨,乃屢變為妖異,以竊聽之。馬鳴識破,令歸依二寶,始露真形,得傳宗旨。馬鳴圓寂,尊者始領三千徒眾至西印度國行化,自作悟道詩云:
此岸到彼岸,相離才一綫。
纖毫關捩子,誰解通身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