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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觀古典,人家早言之子,鐘問氣所生,祥瑞也,後來果有大用。汝子生而能言,安知前身非聖賢耶?吾與妝善撫之,坐觀他後來作用。”國王曰:「善,形生肖鬼,此異也,言早肖人何足異哉?梓童之言,大快予心,予于此子有厚望矣。」
英兒甫產即能言,秀氣鐘來不偶然。
天為如來綿道統,卑卑黎庶大殊懸。
尊者在母襁褓中,服飾玩好,無不俱備。二人心篤愛之,凡物足以投兒之慾、寄心之愛者,無不為子致之矣。七歲能行,出入儀衛,宛若王者仆從,席間有奎壁金珠以娛目,侍右有蕭琴竺竿以飾聽。沖齡赤子,未受傅訓,以為必耽此樂事矣。尊者悉厭薄之,食惟菜茹,甘肥不入于口;衣惟布素,錦繡不禦于身;寓目者,惟取經文,奎殊金珠,不供于禦;賞心者,惟取釋典,蕭琴笙竽不設于旁。時常只愛一人出入,扈附儀衛悉斥去。不令伺候門牆,惟抱膝獨坐齋中而已。國王東宮太子,肅然一布衣風味。國王夫婦謂曰:「富貴,人所欲也,而此子不處之;貧賤,人所惡也,而此子不去之。真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者矣。」富貴、貧賤,不淫、不移,則威武不屈可知矣。孩兒如此,則長成可知矣。異日不為天地間一大丈大乎?”有詩為證:
厭薄王家樂事濃,瀟然韋布一家風。
匪為波靡回瀾柱,自是真如色相空。
又曰:「聖人云:『少年之子,事有父兄專制,其行不可見,惟觀其志向何如。』彼對父難於言,母子懿親,可探之以窺其意向。」母因問曰:「汝幼小孩童,諸事厭薄繁華,父王令我問汝意何所欲乎?」尊者曰:「知子者莫若父母,赤子有欲為,父母在上,難於言,望父母猜度之。」母曰:「難言之慾,莫非早欲克紹父事耶?」尊者曰:「六尺之孫,難理幾務,兒去六尺尚遠,何能鎮服人心?以是求欲,奚止千萬。」母曰:「莫非金屋阿嬌耶?」尊者曰:「佳冶,伐性之斧。況兒欲竇未開,何遽及此?以是求欲,奚止什百。」母曰:「莫非辟門納士為逸游計耶?」尊者曰:「放曠游逸,終非端士。男雖骨格未成,豈甘為天下輕薄兒?以是求欲,奚止無算。」母曰:「不為此三者,毋亦艷慕西方聖人耶?」尊者問曰:「何為西方聖人?」母曰:「披緇削髮,悟道傳燈,以寂滅為教者也。」尊者曰:「出家此途,兒誠願之矣。兒適所謂父母在上而難於言者,正為情愛戀戀,一時出家難也。」有詩為證:
英兒之慾甚難言,情愛雙親乞見原。
逸欲總非兒所欲,如來一路意懸懸。
國王曰:「千乘之子,承大統,主大祀,弘大化,當頂天立地,啟後承前為乾坤。肖子何得忘君親而不忠不孝,避租稅而游手游食,兒志雖端,孤甚不敢也。痴兒,何人引道,卓年即戀及佛事,吾不信浮屠誑誘,今後慎勿再萌此念。」母曰:「吾素佈施禱求,為汝父承繼統緒,非為如來承繼衣鉢也。汝若出家,則父母乏祀,祖宗血食從此斬矣。懷抱撫育,只為釋家覓後嗣,汝父定是不肯。汝年尚幼,又非早年議舍,又非飄泊無依,假令修得佛來,不過是一大雄寶殿,令眾信禮拜慈容,眾僧誦讀經懺而已。汝父巍巍,現為一國人主,端拱九重金毆,稱孤道寡,丹墀下舞蹈禮拜者,俱濟濟縉紳,不啻眾信。禦座前誦讀表章者,俱師師科甲,不啻眾僧。且冕旒壯首豈如削髮?龍袞榮身豈如披緇?乘輿出外則千夫擁、萬騎隨,非若行腳僧獨行獨往。聖駕入內,則三宮接,六院迎,非苦出家僧寡侶寡儔。此現成活佛不做,到來思量做杳冥無形無影、不可憑信之佛,吾兒所見左矣。書云:『幼成若天性,習慣成自然。』願吾兒莫錯認定盤星,當舍彼而就此也。」有詩為證:
滅倫絶祀效披緇,欲覓巍巍寶殿居。
國父現今為活佛,如何錯認定盤珠。
尊者曰:「似母提衡,佛不如富貴,以兒提衡,富貴不如佛。父母欲兒享一時逸樂,兒欲父母享萬年逸樂也。人生世間,少者必老,生者不能不死,理勢然也。不出家為佛,父母數劫,兒縱孝不能遏其日之不西夕;孩兒數劫,親縱愛不能止其水之不東流。兒若出家,得為釋家弟子,子貴親亦貴,子仙親亦仙,男既備員為佛,未有生我父母等為路人而不得逍遙于靈山會上者也。天不朽,二人壽算亦不朽。穹隆之表,獨不有殿宇?獨不有禮拜?獨不有傳誦?老娘適謂眾信不如縉紳,眾僧不如科甲,父母得到天上,億萬緒紳科甲,卑卑失其貴且榮矣。兒之提衡,達觀萬世,非僅僅一時提衡者也。初心已定,父母勿阻之,變之。」有詩為證:
靈山會上好風光,不似閻浮一國王。
濟濟神明相擁護,齊天壽算永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