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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擊者用的西洋弓是從德國體育用品店進口了一張作樣品,以便仿造。根據破壞人夢中指示,在森林裡用它,大了不方便,把它小型化,把供遊戲用裝點成武器一般的裝飾性東西一概去掉,讓峽谷會打鐵的從鋼板上裁下材料作弓身,各打造一張。箭是用自行車輻條磨尖做成的。破壞人還在人們的夢中傳授給他們這樣的知識:他們從荒蕪的百草園挖來藥草根,用它熬成毒液,把這種毒液塗在箭上。
受了傷的士兵驚慌失措,沒頭的蒼蠅似地亂跑,結果反倒從孩子們設置的迷路中逃了出來的士兵,長期遭受濕疹之苦,就是因為這種毒液的作用。當初破壞人教給他們製造毒液的目的,是讓中箭的人像受電擊一樣暫時休克,昏迷過去而已,決沒想用這種小弓置敵人于死地。但是游擊隊員射中士兵的胸部因為毒液的作用而立刻休克倒下,這時游擊隊員便從埋伏的地方跳出來,用割草的小鐮刀割斷他們的咽喉,彷彿是完成一個攻擊程序。
妹妹,我作為一個孩子,從父親=神官那裡聽到的關於五十天戰爭的傳承中,彷彿惡夢一般糾纏着我的,就是陷于孩子們所擺的迷魂陣,總也找不到出口,始終在裡面東奔西跑,結果被埋伏的游擊隊員殺死的那些士兵們的影象。而且那惡夢有兩個側面:一個是夢中的形式,夢中我也是一個肩挎鐵弓的游擊隊員,手裡緊握鐮刀,正要撲向敵人。充滿黃綠光,彷彿在水底的黃昏一般的樹木之間,把土黃色軍裝佩戴紅色軍銜章的士兵射倒。倉猝中箭大驚失色之中便毒氣攻心而斷了氣,但是我還必須割斷他的咽喉。
就在我從樹上朝那士兵跳下去的一瞬間,那是難以名狀的恐怖。另一個形式是更單純然而也更恐怖。我是個孩子,以我的才能設置的迷路之中,連我自己也找不到出口了,這時胸膛帶箭士兵也迷失在裏邊,於是我和他開始了無休止的你追我趕的遊戲……
第
3排在原生林裡只是找到了一個空蕩蕩的兵工廠,他們追尋工作機械徹底失敗,而且損失不小,但是軍官們卻偏要開始作戰行動。他們作戰的目的是向他們找不到的敵人、而敵人卻躲在樹蔭深處監視他們的游擊隊,表明進駐軍隊如何強大的示威。軍官們視察了那兵工廠的情況回到峽谷之後立刻和「無名大尉」商量,決定實行此項作戰。對於「無名大尉」來說,他對於自己微不足道的處理失當以及作戰失敗,總是耿耿于懷,而且總想儘可能地採取把一切不利轉化為有利的手段,以期防衛上萬無一失。
如果從心理類型上來說,他作為一個指揮官是不夠格的。他有個野心,他想趁此機會把過去毫無成果可言的地理稱霸作戰,藉此一舉給部下留下深刻印象,使部下全都承認它的重要性。於是再次把五萬分之一的地圖和磁石、分度計交給那些重返原生林的軍官們,而他也一同前往。再次確認了從峽谷的作戰本部到兵工廠這條直線的「無名大尉」,為了誇耀這條直線是多麼重要,周密考慮之後,下令砍伐出一條從峽谷向兵工廠長達百米寬兩米半的通道。
這個時候,誰都會想到,「無名大尉」簡直是蠻幹到底了。他下令伐倒原生林的巨樹,見過人類之前還從來沒見過陽光的地面,一下子裸露出長百術寬兩米半的土地,我們當地人把這件事看作和五十天戰爭一樣施加於我們的悲慘事件。身為孩子的我自己之所以對此懷有同感,是因為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給我看過描畫森林是怎樣生長和發展起來的畫冊才產生的。妹妹,我以為你仍然記得那很美的正方形畫冊。
開頭的一頁畫的是山火的光景,各種色調的紅色亮光和影子,簡直讓人激動不已。這樣被燒光了的山山嶺嶺上最早長出來的是草牙。當然也有松樹牙,但是它遠不如藥紅花長得快。松樹成林的時候,它的根部附近不能栽松樹苗,如果栽不怕樹蔭的橡樹或香榧子樹苗,過不多久就會超過鬆樹……長了幾百年的原生林裡的橡樹和香榧子樹等等巨樹,被外來的軍隊為了開道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齊砍倒了。
我想到那番光景,不能不感到,和樹相比,人最壞不過了。
摸不透「無名大尉」出於什麼樣的戰略意圖,在他的作戰本部通向兵工廠的連接線上要開一條長百米寬兩米半的路,為此而伐倒許多巨樹,而且把伐倒的樹和岩石統統清除到兩旁去。這項工程自始至終由第
1連官兵負責,整整幹了三天。在作業期間,追尋工作機械的第
3排遭到埋伏的消息也傳到了全連,所以,巨大的憤怒和不安,使士兵們的作業瘋狂般地加速。峽谷和「在」的造反者,從老人到孩子們,藏身在遠處看著他們殘酷地砍伐巨樹。
通過這番經歷,我們當地不論男女老幼,無不再次認識到他們為什麼必須挺身而起和大日本帝國戰鬥。村莊=國家=小宇宙的人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都這麼認為。以這種認識為基礎,對於為了開闢道路而濫伐樹木的軍隊,決定採取毅然決然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