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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年,封霍光為博陸侯,上官桀為安陽侯。光桀與日磾同討馬氏,武帝遺詔中並欲加封,至是始受。偏有人入白霍光道:「將軍獨不聞諸呂故事麼?攝政擅權,背棄宗室,卒至天下不信,同就滅亡,今將軍入輔少主,位高望重,獨不與宗室共事,如何免患?」光愕然起謝道:「敢不受教!」乃舉宗室劉闢強等為光祿大夫。闢強系楚元王孫,年已八十有餘,徙官宗正,旋即病歿。
時光易過,忽忽間已是始元四年,昭帝年正一十有二了。上官桀有子名安,娶霍光女為妻,生下一女,年甫六齡,安欲納入宮中,希望為後,乃求諸婦翁,說明己意。偏光謂安女太幼,不合入宮。安掃興回來,自思機會難逢,怎可失卻,不如改求他人,或可成功,想了許久,竟得着一條門徑,跑到蓋侯門客丁外人家,投刺進見。
丁外人籍隷河間,小有才智,獨美丰姿。蓋侯王文信,與他熟識,引入幕中,偏被蓋長公主瞧著,不由的惹動淫心,她雖中年守寡,未耐嫠居;況有那美貌郎君,在子門下,正好朝夕勾引,與圖歡樂。丁外人生性狡猾,何妨移篙近舵,男有情,女有意,自然湊合成雙。又是一個竇太主。
及公主入護昭帝,與丁外人幾成隔絶。公主尚託詞回家,夜出不還。當有宮人告知霍光,光密地探詢,才知公主私通丁外人。自思奸非事小,供奉事大,索性叫丁外人一併入宮,好叫公主得遂私慾,自然一心一意,照顧昭帝。
這就是不學無術的過失。於是詔令丁外人入宮值宿,連宵同夢,其樂可知。上官安洞悉此情,所以特訪丁外人,想托他入語公主,代為玉成。湊巧丁外人出宮在家,得與晤敘。
彼此密談一會,丁外人樂得賣情,滿口應承。待至安別去後,即入見蓋長公主請納安女為宮嬪。蓋長公主本欲將故周陽侯趙兼女兒,趙兼為淮南厲王舅,曾見前文。配合昭帝,此次為了情夫關說,只好捨己從人,一力作成。
便召安女入宮,封為婕妤,未幾即立為皇后。六齡幼女,如何作後?
上官安不次超遷,居然為車騎將軍。安心感丁外人,便思替他營謀,求一侯爵。有時謁見霍光,力言丁外人勤順恭謹,可封為侯。霍光對安女為後,本未贊成,不過事由內出,不便固爭;且究竟是外孫女兒,得為皇后,也是一件喜事,因此聽他所為。
惟欲為丁外人封侯,卻是大違漢例,任憑安說得天花亂墜,終是打定主意,不肯輕諾。安拗不過霍光,只好請諸乃父,與光熟商。乃父桀與光,同受顧命,且是兒女親家,平日很是莫逆,或當光休沐回家,桀即代為決事,毫無齟齬。只丁外人封侯一事,非但不從安請,就是桀出為斡旋,光亦始終不允。
桀乃降格相求,但擬授丁外人為光祿大夫,光忿然道:「丁外人無功無德,如何得封官爵,願勿復言!」桀未免懷慚,又不便將丁外人的好處,據實說明,只得默然退回。從此父子兩人,與霍光隱成仇隙了。此處又見霍光之持正。
且說雋不疑為京兆尹,尚信立威,人民畏服,每年巡視屬縣,錄囚回署,他人不敢過問。獨不疑母留養官舍,輒向不疑問及,有無平反冤獄,曾否救活人命?不疑一一答說。若曾開脫數人,母必心喜,加進飲食;否則終日不餐。不疑素來尚嚴,因不敢違忤母訓,只好略從寬恕。
時人稱不疑為吏,雖嚴不殘,實是由母教得來,乃有這般賢舉。特揭賢母。好容易過了五年,在任稱職,安然無恙。始元五年春正月,忽有一妄男子,乘黃犢車,徑詣北闕,自稱為衛太子。
公車令急忙入報,大將軍霍光,不勝驚疑,傳令大小官僚,審視虛實。百官統去看驗,有幾個說是真的,有幾個說是假的,結果是不能咬實,未敢覆命。甚至都中人民,聽得衛太子出現,也同時聚觀,議論紛紛。少頃有一官吏,乘車到來,略略一瞧,便喝令從人把妄男子拿下。
從人不敢違慢,立把他綁縛起來,百官相率驚視,原來就是京兆尹雋不疑。一鳴驚人。有一朝臣,與不疑友善,亟趨前與語道:「是非尚未可知,不如從緩為是。」不疑朗聲道:「就使真是衛太子,亦可無慮。
試想列國時候,衛蒯瞶得罪靈公,出奔晉國。及靈公歿後,輒據國拒父,《春秋》且不以為非。今衛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乃自來詣闕,亦當議罪,怎得不急為拿問哩!」臨機應變,不為無識。大眾聽了,都服不疑高見,無言而散。
不疑遂將妄男子送入詔獄,交與廷尉審辦。霍光方慮衛太子未死,難以處置,及聞不疑援經剖決,頓時大悟,極口稱讚道:「公卿大臣,不可不通經致用;今幸有雋不疑,才免誤事哩。」誰叫你不讀經書。看官閲此,應亦不能無疑,衛太子早在泉鳩裡中,自縊身死。
見七十六回。為何今又出現?想總是有人冒充,但相隔未久,朝上百官,不難辨認真偽,乃未敢咬定,豈不可怪!後經廷尉再三鞫問,方得水落石出,霧解雲消。這妄男子系夏陽人,姓成名方遂,流寓湖縣,賣卜為生,會有太子舍人,向他問卜,顧視方遂面貌,不禁詫異道:「汝面貌很似衛太子。」方遂聞言,忽生奇想,便將衛太子在宮情形,約略問明,竟想假充衛太子,希圖富貴。
當下入都自陳,偏偏碰着雋不疑,求福得禍,弄得身入囹圄,無法解脫。起初尚不肯實供,嗣經湖縣人張方祿等,到案認明,無可狡飾,只得直供不諱。依律處斷,罪坐誣罔,腰斬東市。真是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