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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加封鄂邑公主為蓋長公主,即日入宮伴駕。誰知又種下禍根?內事瑣屑,歸蓋長公主料理,當可無憂。外事與丞相御史等參商,還有輔政兩將軍酌議,亦不至貽譏叢脞。那知過了數夕,夜半有人入報,說是殿中有怪,光和衣睡着,聞報即起,出召尚符璽郎,掌璽之官。
向他取璽。光意以禦璽最關重要,所以索取,偏尚符璽郎亦視璽如命,不肯交付,光不暇與說,見他手中執着禦璽,便欲奪得,那郎官竟按住佩劍道:「臣頭可得,禦璽卻不可得呢!」卻是個硬頭子!光始爽然道:「汝能守住禦璽,尚有何說!我不過恐汝輕落人手,何曾要硬取禦璽!」郎官道:「臣職所在,寧死不肯私交!」說畢,乃退。光乃傳令殿中宿衛,不得妄嘩,違命即斬。此令一出,並沒有甚麼怪異,待到天明,卻安靜如常了。
是日即由光承製下詔,加尚符璽郎俸祿二等,臣民始服光公正,倚作棟樑。光乃追尊鈎弋夫人為皇太后,謚先帝為孝武皇帝,大赦天下。
小子有詩詠道:
知過非難改過難,輪台一詔惜年殘;
託孤幸得忠誠士,屍骨雖寒語不寒。
未幾已閲一年,照例改元,號為始元元年。這一年間,便發生一種謀反的案情,欲知禍首為誰?待至下回詳敘。
太子據死,劉屈氂及李廣利一誅一叛,是正所以促武帝之悔心,使之力圖晚蓋。意者天不亡漢,乃特為此種種之刺激歟!綜觀武帝生平,多與秦始皇相類,惟初政時尚有可觀,至晚年輪台一詔,力悔前愆,更為秦皇之所未聞。
武帝有亡秦之失,而卒免亡秦之禍者,賴有此耳!且命立少子,委任霍光,顧托得人,卒無李斯趙高之禍,斯亦武帝知人之特長。本書敘武帝事蹟,視他主為詳,而于秦皇異同之處,隱隱揭出,明眼人自能體會,固不在處處互勘也。
第7十八回 六齡幼女竟主中宮 廿載使臣重還故國卻說燕王旦與廣陵王胥,皆昭帝兄。旦雖辯慧博學,但性頗倨傲;胥有勇力,專喜遊獵,故武帝不使為儲,竟立年甫八齡的昭帝。昭帝即位,頒示諸侯王璽書,通報大喪。燕王旦接璽書後,已知武帝凶耗,他卻並不悲慟,反顧語左右道:「這璽書封函甚小,恐難盡信,莫非朝廷另有變端麼?」遂遣近臣壽西孫縱之等,西入長安,託言探問喪禮,實是偵察內情。
及諸人回報,謂由執金吾郭廣意言主上崩逝五柞宮,諸將軍共立少子為帝,奉葬時並未出臨。旦不待說完,即啟問道:「鄂邑公主,可得見否?」壽西答道:「公主已經入宮,無從得見。」旦佯驚道:「主上升遐,難道沒有遺囑!且鄂邑公主又不得見,豈非怪事!」昭帝既予璽書,想必載着顧命,旦為此語,明是設詞。乃復遣中大夫入都上書,請就各郡國立武帝廟。
大將軍霍光,料旦懷有異志,不予批答,但傳詔賜錢三千萬,益封萬三千戶。此外如蓋長公主及廣陵王胥,亦照燕王旦例加封,免露形跡。旦卻傲然道:「我依次應該嗣立,當作天子,還勞何人頒賜哩?」當下與中山哀王子劉長,中山哀王,即景帝子中山王勝長男。齊孝王孫劉澤,齊孝王即將閭,事見前文。
互相通使,密謀為變,詐稱前受武帝詔命,得修武備,預防不測。郎中成軫,更勸旦從速舉兵。旦竟昌言無忌,號令國中道:
前高後時,偽立子弘為少帝,諸侯交手,事之八年。及高後崩,大臣誅諸呂,迎立文帝,天下乃知少帝非孝惠子也。我為武帝親子,依次當立,無端被棄,上書請立廟,又不見聽。恐今所立者,非武帝子,乃大臣所妄戴,願與天下共伐之。
這令既下,又使劉澤申作檄文,傳佈各處。澤本未得封爵,但浪游齊燕,到處為家,此次已與燕王立約,自歸齊地,擬即糾黨起應。燕王旦大集奸人,收聚銅鐵,鑄兵械,練士卒,屢出簡閲,剋期發難。郎中韓義等,先後進諫,迭被殺死,共計十有五人。
正擬冒險舉事,不料劉澤赴齊,竟為青州刺史雋不疑所執,奏報朝廷,眼見是逆謀敗露,不能有成了。雋不疑素有賢名,曾由暴勝之舉薦,官拜青州刺史。見七十六回。他尚未知劉澤謀反情事,適由侯劉成,淄川靖王建子,即齊悼惠王肥孫。
聞變急告,乃亟分遣吏役,四出偵捕。也是澤命運不濟,立被拿下,拘入青州獄中。不疑飛報都中,當由朝廷派使往究,一經嚴訊,水落石出,澤即伏法,旦應連坐;大將軍霍光等,因昭帝新立,不宜驟殺親兄,但使旦謝罪了事。姑息養奸。
遷雋不疑為京兆尹,益封劉成食邑,便算是賞功罰罪,各得所宜。
惟車騎將軍金日磾,曾由武帝遺詔,封為秺侯,日磾以嗣主年幼,未敢受封,辭讓不受。誰知天不永年,遽生重病,霍光急白昭帝,授他侯封。日磾臥受印綬,才經一日,便即去世。特賜葬具塚地,予謚曰敬。
兩子年皆幼弱,一名賞,拜為奉車都尉;一名建,拜為駙馬都尉。昭帝嘗召入兩人,作為伴侶,往往與同臥起。賞承襲父爵,得佩兩綬。建當然不能相比,昭帝亦欲封建為侯,特語霍光道:「金氏兄弟,只有兩人,何妨並給兩綬呢?」光答說道:「賞嗣父為侯,故有兩綬;餘子例難封侯。」昭帝笑道:「欲加侯封,但憑我與將軍一言。」光正色道:「先帝有約,無功不得封侯!」持論甚正。昭帝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