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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說及七國叛亂,由吳唆使,吳為不軌,由錯激成,但教主上肯聽盎言,自有平亂的至計。嬰前時與錯相爭,互有嫌隙,此時聽了盎言,好似針芥相投,格外合意。嬰錯爭論,見前回。因留盎住宿軍轅,願為奏達。
盎暗喜道:「鼌錯,鼌錯,看汝今日尚能逞威否?」原來盎與錯素不相容,雖同為朝臣,未嘗同堂與語,至錯為御史大夫,創議削吳,盎方辭去吳相,回都覆命,錯獨說盎私受吳王財物,應該坐罪,有詔將盎免官,赦為庶人。及吳楚連兵攻梁,錯又囑語丞史,重提前案,欲即誅盎,還是丞史替盎解說,謂盎不宜有謀,且吳已起兵,窮治何益,錯乃稍從緩議。偏已有人向盎告知,盎遂進見竇嬰,要想靠嬰勢力,乘間除錯。嬰與他意見相同,那有不替他入奏。
景帝聞得盎有妙策,自然召見。盎拜謁已畢,望見錯亦在側,正是冤家相遇,格外留心。但聽景帝問道:「吳楚造反,君意將如何處置?」盎隨口答道:「陛下儘管放懷,不必憂慮。」景帝道:「吳王倚山鑄錢,煮海為鹽,誘致天下豪傑,白頭起事,若非計出萬全,豈肯輕發?怎得說是不必憂呢!」盎又道:「吳只有銅鹽,並無豪傑,不過招聚無賴子弟,亡命奸人,一哄為亂,臣故說是不必憂呢。」錯正入白調餉事宜,急切不能趨避,只好獃立一旁,待盎說了數語,已是聽得生厭,便從旁插入道:「盎言甚是,陛下只準備兵食便了。」偏景帝不肯聽錯,還要窮根到底,詳問計策,盎答道:「臣有一計,定能平亂,但軍謀須守秘密,不便使人與聞。」明明是為了鼌錯。景帝因命左右退去,惟錯不肯行,仍然留着。
盎暗暗着急,又向景帝面請道:「臣今所言,無論何人,不宜得知。」何必這般鬼祟!景帝乃使錯暫退,錯不好違命,悻悻的趨往東廂。盎四顧無人,才低聲說道:「臣聞吳楚連謀,彼此書信往來,無非說是高帝子弟,各有分土。偏出了賊臣鼌錯,擅削諸侯,欲危劉氏,所以眾心不服,連兵西來,志在誅錯,求復故土。
誠使陛下將錯處斬,赦免吳楚各國,歸還故地,彼必罷兵謝罪,歡然回國,還要遣什麼兵將,費什麼軍餉呢!」景帝為了親征計議,已是動疑,此次聽了盎言,越覺錯有歹心,所以前番力請親征,自願守都,損人利己,煞是可恨。因復對盎答說道:「如果可以罷兵,我亦何惜一人,不謝天下!」盎乃答說道:「愚見如此,惟陛下熟思後行。」景帝竟面授盎為太常,使他秘密治裝,赴吳議和,盎受命而去。
鼌錯尚莫明其妙,等到袁盎退出,仍至景帝前續陳軍事,但見景帝形容如舊,倒也看不出甚麼端倪。又未便問及袁盎所言,只好說完本意,悵然退歸。約莫過了一旬,也不見有特別詔令,還道袁盎無甚異議,或雖有異言,未邀景帝信從,因此毫無動靜。那知景帝已密囑丞相陶青,廷尉張歐等劾奏錯罪,說他議論乖謬,大逆不道,應該腰斬,家屬棄市。
景帝又親加手批,準如所奏,不過一時未曾發落,但召中尉入宮,授與密詔,且囑咐了好幾語,使他依旨施行。中尉領了密旨,乘車疾馳,直入御史府中,傳旨召錯,立刻入朝,錯驚問何事?中尉詭稱未知,但催他快快登車,一同前去。錯連忙穿好冠帶,與中尉同車出門。車伕已經中尉密囑,一手輓車,一手揚鞭,真是非常起勁,與風馳電掣相似。
錯從車內顧着外面,驚疑的了不得,原來車路所經,統是都市,並非入宮要道。正要開口詰問中尉,車已停住,中尉一躍下車,車旁早有兵役待着,由中尉遞了一個暗號,便迴首向錯道:「鼌御史快下車聽詔!」錯見停車處乃是東市,向來是殺頭地方,為何叫我此處聽旨,莫非要殺我不成!一面想,一面下車,兩腳方立住地上,便由兵役趨近,把錯兩手反翦,牽至法場,令他長跪聽詔。中尉從袖中取出詔書,宣讀到應該腰斬一語,那鼌錯的頭顱,已離了脖項,墮地有聲。敘得新穎。
身上尚穿著朝服,未曾脫去。中尉也不復多顧,仍然上車,還朝覆命。景帝方將錯罪宣告中外,並命拿捕錯家全眷,一體坐罪。誅錯已不免失刑,況及全家!旋由潁川郡報稱錯父于半月前,已服毒自盡,回應前回。
外如母妻子侄等,悉數拿解,送入都中。景帝聞報,詔稱已死勿問,余皆處斬。可憐錯夙號智囊,反弄到這般結局,身誅族夷,聰明反被聰明誤,看錯便可瞭然!
這且毋庸細表。言之慨然。
且說袁盎受命整裝,也知赴吳議和,未必有效,但聞朝廷已經誅錯,得報宿仇,不得不冒險一行,聊報知遇。景帝又遣吳王濞從子劉通,與盎同行。盎至吳軍,先使通入報吳王,吳王知鼌錯已誅,卻也心喜,不過罷兵詔命,未肯接受,索性將通留住軍中,另派都尉一人,率兵五百,把盎圍住營舍,斷絶往來,盎屢次求見,終被拒絶,惟遣人招盎降吳,當使為將。總算盎還有良心,始終不為所動,寧死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