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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演義 - 149 / 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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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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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陛下初從藩國,爰升帝位,天下拭目,謂見太平;而即位以來,未有勝政。諸梁秉權,豎宦充朝,重封累職,傾動朝廷;卿校牧守之選,皆出其門,羽毛齒革明珠南金之寶,殷滿其室,富擬王府,勢回天地;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榮,忠臣懼死而杜口,萬夫怖禍而木舌;塞陛下耳目之明,更為聾瞽之主。故太尉李固杜喬,忠以直言,德以輔政,念國忘家,隕歿為報,而坐陳國議,遂見殘滅,賢愚切痛,海內傷懼。又前白馬令李雲,指言宦官罪穢宜除,皆因眾人之心,以救積薪之敝;弘農杜眾,知雲所言宜行,懼雲以忠獲罪,故上書陳理之,乞同日而死;所以感悟國家,庶雲獲免。

而云既不辜,眾又並坐,天下尤痛,益以怨結,故朝野之人,以忠為諱。尚書周永,昔為沛令,素事梁冀,借其威勢,坐事當罪,越拜令職;及見冀將衰,乃陽毀示忠,遂因奸計,亦取封侯;又黃門協邪,群輩相黨,自冀興盛,腹背相親,朝夕圖謀,共構奸宄,臨冀當誅,無可設巧,復記其惡,以要爵賞。陛下不審別真偽,復與忠臣並時顯封,使朱紫共色,粉墨雜蹂,所謂抵金玉于沙礫,碎珪璧于泥塗,四方聞之,莫不憤嘆。臣至頑駑,世荷國恩,身輕位重,勤不補過;然懼于永歿,負釁益深,敢以垂絶之日,陳不諱之言,庶有萬分,無恨三泉。


  

這本奏章,也是自知必死,盡言規主;怎奈桓帝沈迷不醒,看了這班刑餘腐豎,好似再造恩人,無論他如何凶橫,總是不忍攆逐,坐使赤膽忠心的黃世英,瓊字世英。飲恨以終。訃聞朝廷,總算予謚忠侯,追贈車騎將軍。小子有詩嘆道:

臨死猶聞上諫章,良言未用志難償;

臣軀雖逝忠常在,贏得千秋一字香。

黃瓊既歿,四方名士,爭往會葬,多至六七千人;獨有一儒生前來弔喪,舉動行止,與眾人迥不相同。欲知此人來歷,待至下回表明。

東漢時代,循吏頗多,往往升任三公,匡輔王室,而朝政未聞有起色者,君失其明,內蔽群小,而三公不能久任故也。試觀劉寵之卸任會稽,僅受一錢,其生平之廉潔可知;及擢任司空,與劉矩種暠同心輔政,應不難坐致太平,然而庸主之昏迷如故,雖有良輔,無能為力;況置三公如弈棋,不久而皆聞罷免耶?段熲皇甫規馮緄等,並有功加罪,朱穆力諍而不用,黃瓊死諫而不從,漢之為漢,大勢可知。寧待黨錮禍起,正士一空,而始見東京之淪替歟?

5十二回

 導後進望重郭林宗 易中宮幽死鄧皇后

卻說黃瓊歿後,會葬至六七千人,就中有一儒生,行至塚前,手攜一筐,從筐中取出絮包,內裹干鷄,陳置墓石,再至塚旁汲水,即將干鷄外面的絮裹,漉入水內,絮本經酒漬過,入水猶有酒氣,當下取絮酬墓,點點滴滴,作為奠禮;復向筐內探出飯包,借用白茅,然後拜哭盡哀,起身攜筐,掉頭竟去。會葬諸人,先見他舉動異常,不便過問,惟在墓旁斂坐默視,到了該生去後,方交頭接耳,猜及姓名。太原人郭泰,首先開口道:「這定是南昌高士徐孺子呢!”陳留人茅容,素善高談,便應聲道:「郭公所言,想必無訛;容當追往問明便了!」說著,即據鞍上馬,向前急追,約行數裡,果得追及,問明姓氏,確係徐稚,表字孺子。容便沽酒設肉,與為賓主,兩人小飲頗酣,性情款洽。

容乘間談及國事,稚微笑不答;惟問至稼穡,方一一相告。待至飲罷,彼此起身揖別,稚始與語道:「為我謝郭林宗,泰字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能維,何必棲棲皇皇,不遑寧處呢?」見識獨高。容即返告郭泰,泰不首道:「孺子為人,清廉高潔,饑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今為季偉飲食,明是視為知己,刮目相看;若不答國事,便所謂智可及,愚不可及哩!」看官聽說,這季偉就是茅容表字,容家居陳留,年至四十餘,在野躬耕,與同儕避雨樹下,眾皆蹲踞,惟容整襟危坐,郭泰適過道旁,見容造次盡禮,就揖容與語,藉著尋宿為名,意欲寓居容家;容坦然允諾,留泰歸宿。


  
黎明即起,殺鷄為黍,泰總道是餉客所需,未免過意不去,哪知容是殺鷄奉母,及與泰共餐,只有尋常菜蔬,未得一蹠。泰食畢與語道:「君真高士,郭林宗尚減牲縮膳,儲待賓客,君乃孝養老母,好算是我良友了!」因勸令從學,終成名士。泰明能知人,素好獎引士類,後進多賴以成名。鉅鹿人孟敏,嘗負甑墮地,不顧而去,可巧泰與相值,召問敏意,敏直答道:「甑已破了,回顧何益?」泰見他姿性敏快,亦勸令遊學,果得成名。

陳留入申屠蟠,九歲喪父,哀毀過禮,服闋猶不進酒肉,約十餘年;當十五歲時,聞得同郡孝女緱玉,為父報仇,殺死夫從母兄李士,被系獄中,他即邀集諸生,替玉訟冤道:「如玉節義,足為無恥子孫,隱加激勵;就使不遇明時,尚當旌表廬墓,況一息尚存,遭際盛明,怎得不格外哀矜呢?」頗有俠氣。外黃令梁配,覽書感動,乃減玉死罪,但處輕刑。鄉人稱為義童。惟因家世貧賤,不得已傭作漆工,泰聞蟠義俠有聲,特往與相見,假資勉學,蟠遂得以經藝名家。

此外教授子弟,不下千人,惟不願出仕,故太尉黃瓊等,屢次闢召,泰終不應。有人從旁勸駕,泰喟然道:“我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已示廢,如何再能支持呢?」

話雖如此,但尚周游京邑,誘掖後進,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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