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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計自光武至章帝,是君主專政的時代,自和帝至桓帝,是外戚宦官更迭擅權的時代,自桓帝至獻帝,是宦官橫行的時代。若獻帝一朝,變端百出,初為亂黨交訌時代,繼為方鎮紛爭時代,終為三國角逐時代,追溯禍胎,實啟宮闈。母后無權,外戚宦官,何得專橫?外戚宦官無權,亂黨方鎮,何得騷擾?古人有言:「哲夫成城,哲婦傾城」,這是至理名言,萬世不易呢。即如近數十年間之亂事,亦啟自清慈禧後一人,可謂古今同慨。
大綱既布,須敘正文。且說王莽毒死漢平帝,又廢孺子嬰,把一座漢室江山,平白地佔據了去,自稱新朝,號為始建國元年,佯與孺子嬰泣別,封他為定安公,改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設吏監守。所有乳母傭媼,不得與孺子嬰通語,一經乳食,便把他錮置壁中。尊孝元皇后為新室文母,命孝平皇后為定安太后,一是姑母,一是女兒,所以仍得留居深宮。
當下封拜功臣,先就金匱策書,按名授爵。這金匱是梓潼人哀章,私造出來,持至高廟,欺弄王莽,見《前漢演義》末回。王莽視為受命的符瑞,就藉此物欺弄吏民。計金匱中所列新朝輔佐,共十一人,首列王舜、平晏、劉歆、哀章,莽號為四輔,令舜為太師安新公,晏為太傅就新公,歆為國師嘉新公,章為國將美新公,四輔以後,就是甄邯、王尋、王邑,莽又號為三公,令邯為大司馬承新公,尋為大司徒章新公,邑為大司空隆新公。
尚有四人號為四將,甄豐為更始將軍,孫建為立國將軍,王興為衛將軍,王盛為前將軍。這一道新朝詔旨頒將出來,哀章是喜得如願,買得一套朝衣朝冠,昂然詣闕,三跪九叩,謝恩就封。余如王舜、平晏、劉歆、甄邯、王尋、王邑、甄豐、孫建等八人,本是王莽爪牙,即日奉命受職。只有王興、王盛兩姓名,乃是哀章隨筆捏造,當然無人承認,好幾日沒有影響,哀章不敢直陳,只是背地竊笑。
偏王莽遣人四訪,無論貧富貴賤,但教與金匱中姓氏相符,便命詣闕授官。事有湊巧,訪着一個城門令史,叫做王興,還有一個賣餅兒,叫做王盛,當即召他入朝,賜給衣冠,拜為將軍。這兩個憑空貴顯,還道身入夢境,仔細審視,確是無訛,無端富貴逼人來,也樂得拜爵登朝,享受榮華。天落饅頭狗造化。
莽又因漢家制度,未免狹小,特欲格外鋪張,自稱為黃帝虞舜後裔,尊黃帝為初祖,虞舜為始祖,凡姚、媯、陳、田、王五姓,皆為同宗,追尊陳胡公為陳胡王,田敬仲為田敬王,齊王建孫濟北王安,為濟北愍王。其實齊王建本姓田氏,齊亡後尚沿稱王家,因以為姓。莽藉端附會,故由齊追及虞舜,由虞舜追及黃帝。硬要誇張。
立祖廟五所,親廟四所,稱漢高祖廟為文祖廟,凡惠、景以下諸園寢,仍令薦祀。惟漢室諸侯王三十二人,貶爵為公,列侯一百八十一人,貶爵為子,所有剛卯金刀的舊例,不得再行。向來漢朝吏民,于每年正月卯日,制符為佩,或用玉,或用金,或用桃木,懸以革帶,一面有文字鎸着云:「正月剛卯,」謂可避一年疫氣。金刀乃是錢名,形如小刀,通行民間,莽以劉字左偏,有卯有金,右偏從刀,故將剛卯金刀,一律禁止,另鑄小錢通用,徑只六分,重約一銖。
又欲仿行井田遺制,稱天下田曰王田,人民不得私相買賣。如一家不滿八口,田過一井,應將余田分給九族鄉黨。且不准私鬻奴婢,違令重罰,投禦魑魅。後從國師劉歆奏議,遵照周制,立五均司市泉府等官。
此外所有官職,多半改名,大約是不古不今的稱號,胡弄一番,換名不換人,有何益處?後世亦多蹈此轍。惟俸祿尚未酌定,往往有官無俸。後來又欲踵行封建,封了好幾千諸侯,但用菁茅及四色土,作為班賞,並沒有指定采邑,但給月錢數千,使居都中。看官試想!這種制度,果可行不可行呢?
正在喜事紛更的時候,忽由徐鄉侯劉快,起兵討莽,進攻即墨,莽方擬遣將往禦,那即墨已傳來捷報,劉快已經敗死了。原來快系漢膠東恭王授次子,恭王授系景帝五世孫。有兄名殷,嗣爵膠東王,莽降殷為扶崇公,殷未敢叛莽,獨快卻志在討逆,糾眾數千人,從徐鄉趨即墨城,意欲踞城西向。偏即墨城中的吏民,閉城拒守,快眾多系烏合,不能久持,漸漸潰散。
守吏趁勢殺出,把快擊走,快竟竄死長廣間。殷聞弟快起兵,惶恐得很,緊闔城門,自系獄中,一面上書謝罪。莽既得捷報,只命快妻子連坐,赦殷勿問。越年為始建國二年,莽恐劉氏餘波,仆而復起,索性將漢室諸侯王,一體削奪,廢為庶人。
只有前魯王劉閔,中山王劉成都,廣陽王劉嘉,曾頌莽功德,侈陳符命,故仍得受封列侯。無恥之徒。嗣復由立國將軍孫建等,奏言:「漢氏宗廟,不當復在長安,應與漢室一同罷廢。」莽欣然許可,惟言國師劉歆等三十二人,夙知天命,夾輔新朝,可存宗祀。
歆女為皇子妃,使仍劉姓,余三十一人皆賜姓王氏,並改稱定安太后為黃皇室主,示與漢絶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