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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捷,承斌子。自參領再遷為陝西、寧夏總兵。康熙五十七年,署陝甘提督。雍正元年,授陝西巡撫。三年,遷鑲白旗漢軍都統。五年,年羹堯得罪,世宗以羹堯嘗舉時捷,及羹堯敗,事連時捷,罷都統,授侍衛。八年,授散秩大臣,護陵寢。是時,時捷從兄時繹以協理河東河務誤工罷黜,世宗以文程諸孫無為大僚者,命時捷署古北口提督,直隷總兵官聽節制,詔勉以改過。旋移陝西固原提督。乾隆元年,例改一等子。二年,以病召還,授散秩大臣。三年,卒。
建中,時捷孫,襲一等男。自副參領再遷副都統、侍郎。嘉慶四年,授戶部尚書,署正黃旗漢軍都統。尋改都察院左都禦史,出為杭州將軍。五年,卒,謚恪慎。
時綬,文程諸孫。雍正間,自筆帖式累遷至戶部郎中。乾隆初,復累遷至湖北布政使。十六年,署湖南巡撫,疏言:「湘陰、益陽諸縣,察有私墾千餘頃,皆瀕洞庭,歲旱方穫,請緩升科。洞庭諸私垸窒水道,勸禁增築。」報可。十八年,移江西巡撫,病免。二十一年,起授戶部侍郎,署都統,請赴西路屯田。二十四年,副都統定長劾時綬役兵漁利,遣使就讞,時綬未嘗役兵,特其仆從藉事求利,命奪官,交定長責自效。二十六年,授頭等侍衛,遷鑲藍旗漢軍副都統、吏部侍郎、哈爾沙爾辦事。三十一年,遷左都禦史,仍留哈爾沙爾辦事。三十二年,授湖北巡撫。入對,上以時綬弱不能任封疆,三十三年,復授都統、左都禦史。三十五年,遷工部尚書。明年,罷。四十七年,卒。
時紀,亦文程諸孫。乾隆初,以任子授工部員外郎。四遷,署廣東按察使。二十五年,俸滿入覲,諭範氏無大僚,授鑲紅旗漢軍副都統。二十六年,授工部侍郎。二十七年,疏請就京南諸州縣開田植稻,下直隷總督方觀承察土宜酌行。屢移倉場、戶部、禮部諸侍郎。四十二年,以年衰改副都統。尋卒。
宜恆,時綬子。乾隆中,自鑾儀衛、整儀衛,五遷,為福建福寧鎮總兵。四十七年,授正藍旗漢軍副都統。五十七年,授工部侍郎。嘉慶元年,遷戶部尚書。二年,卒。
文程曾孫行又有宜清,乾隆間官盛京工部侍郎;四世諸孫建豐,嘉慶時官吏部侍郎:皆以漢軍任滿缺,一時稱異數雲。
寧完我,字公甫,遼陽人。天命間來歸,給事貝勒薩哈廉家,隷漢軍正紅旗。天聰三年,太宗聞完我通文史,召令直文館。完我入對,薦所知者與之同升,鮑承先其一也。尋授參將。四年,師克永平,命與達海宣諭安撫。又從攻大淩河及招撫察哈爾,皆有功,授世職備禦。五年七月,初置六部,命儒臣賜號「榜式」得仍舊稱,餘稱「筆帖式」。
完我遇事敢言,嘗議定官制,辨服色。十二月,上疏言:「自古設官定職,非帝王好為鋪張。慮國事無綱紀也,置六部;慮六部有偏私也,置六科;慮君心宜啟沃也,置館臣;慮下情或壅蔽也,置通政。數事相因,缺一不可。上不立言官,不過謂我國人人得以進言,何必言官。臣請明辨之,我國六部既立,曾見有一人抗顏論劾者否?似此寂寂,豈國中真無事耶?舉國然諾浮沉,以狡滑為圓活,以容隱為公道,以優柔退縮為雅重,上皇皇圖治,亦何樂有此景象也?況今日秉政者,豈盡循理方正?屬僚既不敢非長官,局外又誰敢議權貴?臣知國中事,上亦時得聞知,然不過猶古之告密,孰若置言官,興利除害,皆公言之之為愈耶?言官既設,君身尚許指摘,他人更何忌諱?苟不至貪汙欺誑,任其盡言,勿為禁制,此古帝王明目達聰之妙術也。若謂南朝言官敗壞,此自其君鑒別不明,非其初定製之不善也。我國‘筆帖式’,漢言‘書房’,朝廷安所用書房?官生雜處,名器弗定。不置通政,則下情上壅,勵精圖治之謂何也?至若服制,尤陶鎔滿、漢第一急事。上遇漢官,溫慰懇至,而國人反陵轢之。漢官不通滿語,每以此被辱,有至傷心墮淚者,將何以招徠遠人,使成一體?故臣謂分別服色,所繫至大,原上勿再忽之也。臣等非才,惟耿介忠悃,至死不變。昨年副將高鴻中出領甲喇額真,臣具疏請留;今遊擊範文程又補刑曹,諒臣亦不得久居文館。若臣等二三人皆去,豈復得慷慨為上盡言乎?」疏入,上頗韙之,命俟次第舉行。
六年正月,完我疏言:「昨年十一月初九日,自大淩河旋師,上豫議今年進取,至誠惻怛,推心置腹,藹然家人父子。臣敢不殫精畢思,用效駑鈍。臣聞千里而戰,雖勝亦敗。近年將士貪欺之習,大異於先帝時,更張而轉移之。上固切切在念,而曾未顯斡旋之術。人心不鍊,必不得指臂相使之用。分軍駐防,萬難調停,雖諸葛復生,無能為也。又況蜂蠆有毒,肘腋患生,疑貳之祖大壽,率寧、錦瘡痍之眾,坐伺於數百里間,杞人之見,不得不慮及也。」三月,上決策自將伐察哈爾,而完我以為大淩河降卒思遁,宜先圖山海,還取錦州,因上疏諫。四月,師西出,度興安嶺,次都勒河,偵言林丹汗西走。完我與同值文館範文程、馬國柱合疏申前議,略言:「師已度興安嶺,察哈爾望風遠遁,上威名顯襮。臣度上且罷西征,轉而南入。上憐士卒勞苦,不能長驅直入,徒攜子女、囊金帛而歸。苟若是,大事去矣!昔者遼左之誤,諉諸先帝;永平之失,諉諸二貝勒。今更將誰諉?信蓋天下,然後能服天下。臣等為上籌之,以為當令從軍蒙古,每人擇頭人三二輩,挾從者十餘人,從上南入,餘悉遣還部。然後嚴我法度,昭告有眾,師行所經,戒殺戒掠,務種德樹仁,宏我後來之路。今此出師,諸軍士賣牛買馬,典衣置裝,離家益遠,見財而不取,軍心怠矣,取則又蹈覆轍。上豈不曰‘我厲禁取財,其孰敢違’?上耳目所及,或不敢犯;耳目所不及,孰能保者?無問蒙古部長,及諸貝勒,稍稍擾民,怨歸於上,此上所當深思者也。與其以長驅疲憊之兵入宣、大,孰若留精鋭有餘之力取山海。臣等明知失上旨,但既見及此,不容箝口也。」是時上已決用兵於宣、大,五月,上駐歸化城,召完我等計事。完我等疏論機宜,語詳文程傳。翌日,上諭蒙古諸部及諸貝勒申軍律,蓋采完我等前疏所陳也。
七年正月,完我疏言:「近日朝鮮交益疏,南朝和未定,沈城不可以常都,兵事不可以久緩,機會不可以再失。漢高祖屢敗,何為而帝?項羽橫行天下,何為而亡?袁紹擁河北之眾,何為而敗?昭烈屢遘困難,何為而終霸?無他,能用謀不能用謀,能乘機不能乘機而已。夫天下大器也,可以智取,不可以力爭。臣請以棋喻,能者戰守攻取,素熟於胸中,百局而百不負。至於取天下,是何等事,而可以草草僥倖耶?自古君臣相需,先帝時,達拉哈轄五大臣,知有上不知有人,知有國不知有家,故先帝以數十人起,克成大業。上今環觀國中,如五大臣者有幾人耶?每侍上治事,不聞諫諍,但有唯阿;惟務苟且,不肯任勞怨。於國何利?於上何益?釣餌激勸,振刷轉移,臣望上於旦暮間也。古人有言:‘騏驥之侷促,不如駑馬之安步;孟賁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雖有堯、舜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啞之指揮。’此言貴能行之。臣謹昧死上言,惟上裁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