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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本不願吳氏撤回,因覆電致曹錕,代阻吳軍北返。吳與張既不兩立,恨不即日北還,乃覆電政府,仍請曹錕轉達,措詞極為懇切,內稱:「湘鄂一役,幾經劇戰,各將士出死入生,傷亡的原宜憫恤,勞瘁的亦須慰安。迭據各旅長等呈請,或患咯血,或患濕疾,悲慘情狀,目不忍睹。今戍期已久,日望北旋,大有急不能待的狀態。
斷非空言撫慰,所能遏止」等語。不使督湘,怎忍久居?政府接着覆電,不得已想一變通辦法,準令駐湘吳軍,三成中先撤退一成,以後陸續撤還。吳佩孚又不謂然,以為全部調回與一部調回,範圍雖有廣狹,但總須由他軍接防,何必多費如許手續,遂再電達中央,說是:「戍卒疲苦,萬難再事滯留,准予全部撤回,以慰眾望。」中央尚不欲遽準,覆電曹錕,轉飭阻止。
哪知吳佩孚已決意撤防,竟不待曹錕後命,便已報明開拔日期,全營北返了。不可謂非跋扈將軍。湘南商民,頗欲竭誠輓留,終歸無效。
佩孚先遣參謀王伯相北上,料理駐兵地點,旋經伯相覆電,謂舊有營房,早被邊防軍佔據了去。佩孚不禁大憤,立電曹錕,促令退讓,一面啟程言旋。惟段仇視吳佩孚,說他自由行動,目無中央,因責成內閣總理靳雲鵬,嚴加黜罰。靳、吳有師生關係,免不得隱袒吳氏,師生關係,已見一百十三回中。
且自己雖為段派中人,與小徐獨不相協。小徐出閣後,攫得外蒙歸附的功勞,報知老段,老段益加寵愛,嘗語靳雲鵬道:「又錚眼光,究竟比爾遠大,爾勿謂我受制又錚,要想與他為難,須知我讓他出一風頭,實為儲養人才起見,我看現在人物,無過又錚,能使他做成一個偉人,也不枉我一番提拔了。」老段此言,未免失之忠厚。雲鵬聽了,越加怏怏,從此與老段也覺有嫌。
再加徐總統引用靳氏,寓有深心,前文已經說過,諒看官當已接洽。見一百十一回。徐、靳兩人,合成一派,本想統一南北,連合南方人士,抵制段系,偏是和議不成,南方亦自相水火,因此靳氏另欲結合吳佩孚,樹作外援。惟段祺瑞資格最老,儼然一太上總統,不但靳氏有所動作,必須報告,就是老徐作事,亦必向府學衚衕請教。
府學衚衕,系是段祺瑞住宅,總統府中秘書吳笈孫,逐日往返,亦跑得很不高興,常有怨言,彼徐、靳兩人,怎能不心存芥蒂呢?
自吳佩孚撤防北返,段派歸責靳雲鵬,雲鵬乃擬託疾辭職,先去謁見段祺瑞,但云病魔纏擾,不能辦事。祺瑞冷笑道:「果屬有疾,暫時休養,亦無不可,惟不能謂被擠辭職,怨及他人。」語中有刺。雲鵬碰了一鼻子灰,即起身別去。
翌日提出辭職書,投入總統府。徐總統方藉靳為助,怎肯批准,只令給假十日,暫委海軍總長薩鎮冰代理。才閲數日,便接湘中警耗,乃是南方譚延闓軍隊,趁着吳佩孚撤防,攻入湘境,連破耒陽、祁陽、安仁防線,占去衡山、衡陽、寶慶等縣。湘督張敬堯,不能抵禦,飛使乞援,斯總理方在假中,薩鎮冰雖然代理,終究是五日京兆,樂得推諉。
徐總統本不願張敬堯督湘,只因段派一力助張,沒奈何令他久任,此次敬堯敗報,到了京都,約略一瞧,便令送往府學衚衕,聽候老段解決。段祺瑞當然袒張,擬急派本系中的吳光新,率部援湘,覆議陳入,徐總統又遲延了兩天。那張敬堯實是無用,節節敗退,如湘鄉、湘潭、郴州等地方,均先後失守,甚至南軍進逼長沙,敬堯又不能固守,竟把長沙讓去,出走岳州。真是一個老飯桶。
看官閲過上文,應知從前北軍南下,費了無數氣力,才得收復長沙,逐走譚延闓,張敬堯乘便入境,攫得湘督一席,全靠吳佩孚替他守門,他始享受了三年的民脂民膏。及吳氏一去,譚延闓乘機報復,他竟不堪一戰,又不能久守,如此闒茸人物,尚算得是段氏門下的健將,段氏的用人智識,也可見一斑了。評論得當。張敬堯即退往岳州,不得已據實呈報,徐總統便即下令褫奪張敬堯職銜,令云:
迭據湖南督軍兼省長張敬堯等電呈:「譚延闓所部,乘直軍換防之際,先後侵佔耒陽、祁陽、安仁防線,並攻陷衡山、衡陽、寶慶等縣,遂由湘鄉、湘潭直逼省城,猶復進攻不已,我軍不得已退出長沙」等語。查自七年十月停戰和議以來,湘省防線,曾經劃定,本極分明,久為中外所共見。此次譚延闓等乘機構釁,迭陷城邑,蓄謀破壞,事實昭然。該督軍有守土之責,自應力營防守,以固湘局,何得節節退縮,置原劃防區于不顧?又復擅離省垣,實屬咎有應得。
張敬堯着即褫去本兼各職,暫行留任,仍責成督飭所有在湘各軍隊,迅速規複原防。倘再不知奮勉,貽誤地方,張敬堯不能當此重咎也。此令。
這令既下,再特派王占元為兩湖巡閲使,吳光新為湖南檢閲使,令他會同援湘,收復重鎮。偏南軍得步進步,煞是厲害,譚延闓尚是書生本色,稍諳軍略,未嫻戎馬,獨趙恆惕為南方健將,領兵逐張,橫厲無前,既得佔據長沙,又乘勝進攻岳州。喪師失地的張敬堯,中央方責他奮勉,不意他越加畏縮,一聞南軍進迫,仍舊照着老法兒,逃之夭夭,撒爛污。岳州剩了一座空城,自然被趙恆惕軍占去。
敬堯遁入湖北,借寓鄂省嘉魚縣中,再將敗狀入報。於是徐總統又復下令道:
據暫行留任湖南督軍張敬堯電呈:「南軍進攻不已,退出岳州,暫至嘉魚收集候令」等語。張敬堯前經棄瑕留任,原冀其效力自贖,乃復退出湘境,實屬咎無可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