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癮發作,甚至只得去偷傭人的零用錢去買菸,有一次還悄悄地從哥哥的手鐲上刮下一塊金子變賣後買菸來抽。抽起煙來騰雲駕霧,好不快活。
幸好甘地及時地收斂起來,醒悟過來。他說:「感謝上帝的慈悲!」他毫無保留地將全部錯誤報告了父親,並作了深刻的懺悔和檢查。他原以為年邁多病一直臥床不起的父親會嚴厲訓斥甚至會打他半死,誰知父親讀完兒子的懺悔書後,老淚縱橫,閉上雙眼,沉思良久,一語不發,然後用遲緩的動作將紙條撕毀了。
甘地後來曾經這樣寫道:“那些出於慈愛的珍珠般的眼淚,滌淨我的心懷,並且洗掉了我的罪惡。只有經歷過這種愛的人,才能體會什麼叫做父愛。
正如聖經所說——只有受過愛之箭傷的人,才曉得愛的力量。
對於我,這是『非暴力』的一堂實物課。當時我以為這不過是一種一般意義的愛,今天我才懂得這是純粹的『非暴力』。當這種『非暴力』包括一切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起了變化。它的力量是無限的。
「這種至高無上的饒恕,對我父親來說,並不是生性如此的。我以為他一定會生氣,斥責,並且自擊其額。然而他卻是那麼異常的平靜,我相信這是因為我坦白的悔過的緣故。坦白悔過,加上永不再犯的諾言,如果在一個有權利接受的人的眼前陳述,實在是一種純潔的懺悔。
我知道我的悔過使父親感到我是絶對安全的,也使他對於我增加了無限的慈愛。」
這在甘地將近
80年的素食生活中,僅僅是一段小小插曲。
1885年,甘地長到
16歲。這一年父親病情加重。能請的醫生都請了,能請的術士也請了,他們所有的藥方、藥膏和其他絶招都用過了,還是不管用。後來請來了一名英國外科醫生,他認為最好的辦法是動手術,但是家庭醫生持反對態度,他認為這麼大的年紀,承受不了這種手術。
家庭醫生的意見被採納。身患瘻病的父親的身體只能是一天天壞下去。
甘地經常在父親身邊服侍父親,晚上還總是堅持為父親按摩。追悔莫及的事情終於發生。那晚
11點許,甘地的叔叔來替甘地服侍病人。甘地便十分樂意地把病人交給了叔叔而來到妻子的身邊,推醒妻子從事愛歡。
可是僅僅只有不到
10分鐘的功夫,傭人便匆匆趕來叩響了甘地的房門,告訴他他的父親已經與世長辭了。甘地聞言,奪門而出,衝向父親的房間。他感到五雷轟頂,又悲痛又慚愧,自己沒有在父親彌留之際,盡最後一份孝心,而恰在這時卻與妻子纏綿溫存。他認為這是他終身難以原諒的錯誤,是他跳到印度洋也難洗清的歷史污點。
之所以導致這樣的後果完全是上帝的懲罰,上帝對他縱情恣欲的懲罰。在這之後,他的兒子出生不到三四天便夭折。看來上帝是不肯輕易原諒他、寬恕他的。
這種經歷,對尚未成年的甘地以重大打擊,它像一顆毒釘深深地鑲進了他的靈魂。甘地後來一再譴責性愛生活,認為它與人類道德進步不一致,並以視死如歸的姿態奉行禁慾,可以從這裡找到他的動因。
第二章 開除種姓
1887年,甘地唸完中學。因考慮家庭經濟負擔問題,他考入巴弗納城沙瑪達斯學院學醫。進入這所大學,重重困難撲面而來。生活不方便還不算,更難的是教授們講課如同聆聽天書,他根本就聽不懂。
沒等一個學期讀完,甘地無可奈何捲起鋪蓋回到家裡。他很是有些沮喪,感到前途渺茫。對於一個
18歲的青年來說,思想和精神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愁雲瀰漫著家庭,大家都為甘地前途發急。
正在這個需要仙人指路的非常時期,甘地家的一位老朋友、學識淵博的婆羅門馬福濟·達維先生前來看望甘地一家。當達維先生瞭解到甘地所處的窘境後,以他三寸不爛之舌,為甘地指點迷津。他非常明確提出,時代不同了,青年人不接受高等教育,就不能幹出大事,赴英國學法律是年輕人創造未來的通途。這位朋友進一步鼓動說,甘地只有接受高等教育,將來才能繼承令尊的事業。
如果在國內念上四五年書,畢業後充其量也只能謀取一個月薪
60來盧比的職務,但是「帝萬」卻無論如何落不到甘地的頭上。現在大學畢業的學生大都把目光瞪在這個職位上。上英國讀法律,不到幾年就可回來,花費也不過四五千盧比。到那時,甘地是一個從英國回來的律師,社會地位就會明顯不一樣,「帝萬」的職位便自然會被送上門來,何樂而不為?
這的確是一個高明之見,它站在一個足以鳥瞰明天的歷史制高點,為甘地設計一個前程似錦的未來,把甘地挑逗得躍躍欲試起來。他用詢問的目光望着坐在一邊的兄長,兄長聽了達維的話,眼前也是豁然開朗,不過他比甘地顯得老練,於是隻得巧妙地說:「我們毗濕奴教派不應做解剖人體的事情,那樣的事情與我們的教規不符。而且父親生前也曾說過希望你能學法律當律師。」
達維先生是天生的鼓動家,聽了甘地哥哥的一番話,趁熱打鐵說:「我倒不像你們父親那樣反對甘地學醫學,我只是覺得作為一個青年,要想大展拳腳,對社會、對家庭擔當更重要的責任,就得學法律,就得有勇氣去競爭『帝萬』這個職位。”這位朋友在離開甘地家時,還不忘叮囑一直沉默無語的甘地母親一句:“我希望你們仔細考慮我的意見。我希望下次來的時候,聽到的是他準備赴英國的消息!如果有困難,儘管開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