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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雅爾達以後,他自我感覺不錯,但在雅爾達怎麼也坐不住,便決定跟高爾基和其他幾位作家朋友去高加索旅遊。他們沿格魯吉亞軍事公路到達梯比利斯,並在那兒逗留了幾天。然後到達巴統,經海路繼續航行。在從梯比利斯到巴統的火車上他意外地遇到了奧爾加,驚喜萬分。
她陪伴母親去巴統短期度假。他們在一起度過了歡快的
6個小時,並約定奧爾加于
7月份到雅爾達相會。
奧爾加沒有違約,如期到達了雅爾達。他們倆人之間交往、通信將近兩年,但是在一起朝夕為伴、親密相處還是第一次。這期間奧爾加就住在契訶夫家。由於她跟瑪麗已是好友,所以在那裡生活得十分愜意自如。
每日每時的接近,奧爾加那活潑歡快、充滿青春活力的迷人的魅力,比相隔遙遠的時候更加撩人,甚至她的任性也使契訶夫感到神魂顛倒。奧爾加不時含情凝睇、嬌言蜜語撩撥契訶夫,契訶夫則儘量剋制自己的感情,保持着既親熱又冷靜的姿態,只是用一些戲謔式的話語向奧爾加獻慇勤。她一次次地期待,但一次次地落空,這使她感到失望、惱恨。
然而,契訶夫心上構築的久經考驗的防情堤壩,在奧爾加驚濤駭浪般的柔情衝擊下慢慢崩潰了,他最終墜入情網,停止了慣常的玩笑逗樂,向奧爾加張開了雙臂,倆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難解難分了。
奧爾加成了契訶夫的情婦。此時,作家的母親和妹妹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裡酣然入夢了。外面,天空一輪皓月,把皎潔的柔和的光芒,灑到白色別墅上,灑到工作間的桌上、地上,灑到他們倆人的胴體上。遠處傳來了悠揚的手風琴聲、歌聲。
夜是那麼寧靜,那麼幽美,跟他們的歡樂幸福融匯成了一個整體。
他們倆每天晚上都偷偷幽會,或在契訶夫的工作室裡,或在他的臥室裡,有時也在他早先買的海岸邊的古裡祖夫木屋裡。那裏海風習習,海浪拍岸,別有一番情調。奧爾加經常穿著契訶夫最喜歡的白色長裙,波浪似的烏髮披在雙肩,輕聲地唱着格林卡的浪漫曲:「不要白白追求我……」他倆親熱過後便靜靜地躺着,情意綿綿地訴說衷腸,盡情享受人間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
他們的偷情儘管做得很隱秘,但仍然未能瞞過瑪麗和母親的眼睛。瑪麗對哥哥能從奧爾加獲得幸福自然很高興。但她根據經驗推測,認為他們的愛情不過是一時的衝動而已。
契訶夫和奧爾加在分別以後還久久沉浸在那些幽會的歡樂中。奧爾加數次在信中激動地傾訴與他相會時的生動印象和感想:「我是多麼喜歡坐在你的書房裡,只是為了靜靜地、靜靜地在你身邊休息,然後就跟你搗亂,說些傻話,胡閙一通。記得嗎,你怎樣領我上樓,那該死的樓梯吱嘎吱嘎響,把我們給暴露了。天啊,我簡直像一個幼稚的女學生,都寫了些什麼呀!”契訶夫寫道:“你好!我親愛的奧爾加,我歡樂的源泉!我現在仍在雅爾達,我感到空虛悵惘,煩躁不安,我想著你,使我望眼欲穿,我常常有一種錯覺,好像房門就要打開,你就會閃身進來,可是你來不了,你此時不是在排戲,就是遠離雅爾達、遠離我……可愛的小姑娘。」
對「非凡的女性」、「絶佳的女演員」的迷戀和對藝術劇院的熱愛,在契訶夫的心中越來越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兩種感情越來越互相接近。當時的情況是,他和奧爾加的會面取決於作家與劇院的會見。由於這種關係,他開始寫一個新劇本,定名為《三姊妹》。他在信中對奧爾加說:「我正在寫一個劇本,但願我在寫時心情不要太憂鬱,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將它擱置到明年或我想再動筆的時候。」他想趁他一人在雅爾達的機會完成這件工作,因為健康不允許他那時去莫斯科。
2愛情與婚姻捉迷藏
7月的分離之後,兩地的相思之苦,是非常難受的。他們每隔兩天交換一次溫情脈脈的信件,彼此傾訴思念之情。「我的小親親,我親愛的,嬌美的女演員,我親愛的小狗兒,我親愛的小寶貝,美麗可愛的小姑娘”,契訶夫經常用這樣一些親昵玩笑的詞兒稱呼奧爾加。“我親愛的,充滿柔情楚楚動人的女演員,我還活着,一心想見到你。
由於你不在身邊,我悒悒不樂,在你離開之後,這裡一切都糟透了。要是沒有你,我非懸樑自盡不可啊。」
這是契訶夫的離愁別緒。
「安東,沒有你我太寂寞了。我恨不得馬上見到你,親親你,看看你。我就像被拋在茫茫大海裡一樣。」「來吧,我要全力以赴,以便使你心情舒暢,精神煥發,讓我的愛使你一切都美好。
你的愛也會使我一切都感到美好嗎?親愛的,親愛的,我多麼想過完美的生活啊。」這是奧爾加的冥思苦想。
奧爾加渴望過朝夕相處的完美生活,這一點契訶夫是知道的,沒有這種生活會使她萎靡。但契訶夫不能給她這種完美的朝夕相處的生活。這是契訶夫同樣感到苦惱的。而且契訶夫自己沒有完美充實的生活同樣會萎靡。
他們親密相逢之後再次別離所帶來的孤獨感,使這種過充實生活的慾望更加強烈了。
契訶夫感到他的一生已經同他所愛的人不可分割地聯結在一起了。他對他所愛的人的生活有義不容辭的責任。然而應該怎麼辦呢?他深知自己是注定要在寂寞的雅爾達了此一生的殘廢者。他在思索着,奧爾加也在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