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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馬克思又不由想到了比他大
20歲的德國偉大詩人海涅……童年時看父親把海涅的詩歌捧作歐洲文明的「入場券」;在中學、大學狂熱的謬斯夢中追隨着「通天神」的海涅;在巴黎,海涅几乎是每天都要到馬克思家裡來走一趟,來布魯塞爾前不久的一天,馬克思和燕妮束手無策地只看著孩子絶望流淚,海涅看著這對年輕的夫婦,看著在籃窩裡抽搐的小燕妮,急中生智,用熱水為孩子擦身,窘境中海涅又是小燕妮的救命恩人。然而,這位恩人,包括海涅自己,又誰都不知道他竟還是馬克思母親的遠房親戚。
馬克思在極其睏倦的時候,真正體驗到志同道合的這個革命大家庭的無限溫馨……琳蘅這位農民的女兒,也很愛馬克思,愛他的為人,愛他山一般的男子氣度,更愛他對事業的追求。同時,她也一樣地愛着如同親姐姐的燕妮。她自幼看著馬克思夫婦相濡以沫,真誠相愛,看著他們苦苦等待了
7年……這個本來就純樸的農村女孩子的心靈。只求這對聖潔的主人——好人一生平安,除此以外,她似乎已別無任何希冀。
在家庭事務上,琳蘅比燕妮強,比馬克思更強,她的到來,于
4月初找到了在巴什柯街
35號的住宅,
5月初又為主人在低廉的工人住宅區的同盟路
5號找到了一所房子。由於搬家需要錢,燕妮廉價出售了傢具和部分衣物,帶著未滿周歲的小燕妮從巴黎來到了布魯塞爾這個新的流亡地。
旅館裡,燕妮、孩子和馬克思、琳蘅終於又團圓了。
這對年輕的夫妻熱烈地擁抱後,燕妮看了看寫字檯上厚厚一疊的《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潦草的手稿,心疼地說:「卡爾,你瘦了!」「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你也瘦了。」馬克思撫摸着燕妮顯得憔悴的臉頰說,又在小燕妮的臉上輕輕地連連地吻着。
眼看一家還住在旅館裡,生活所迫,家裡連一張鋪着厚羽絨的床都沒有了。但是,全家人久別重逢的喜悅心情使他們忘掉了一切煩惱。
燕妮又同琳蘅相對含着淚花,緊緊擁抱著。
「燕妮姐,你恨我嗎?我先過來了。」琳蘅小聲地說。
「我知道你是不會離開我們的。因為錢,我們才不得不作出這個決定。」燕妮赤誠地說,「要不是你過來,那個不會生活的卡爾還不知道要餓成什麼樣子呢?姐怎麼還會怪你呢?」燕妮到來的最初幾天,馬克思放下了工作,他帶著他的夫人到風景優美的布魯塞爾瀏覽,從小小的衚衕一直逛到郊區。這對青年情侶在美麗的綠色的樹林徘徊,在綠穗茵茵的田野裡尋找舒適的休憩,有時他們像孩子一樣大笑,當地裡的農民走過這一對恩愛夫妻面前搖晃着腦袋的時候,馬克思更是縱聲大笑。
這些天,他就像小孩子一樣喜笑顏開,因為他的燕妮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在散步的路上或在家裡,馬克思常常同燕妮談論當前形勢。
馬克思啟發燕妮說:「你好好觀察當前形勢,世界上到處都在動盪,工人們再也不能忍受命運帶來的更多災難,工人們準備捍衛自己,反對工廠主和容克地主的剝削。工人們有充分的權利這樣做。」
燕妮提醒馬克思注意去年西里西亞紡織工人起義的事,她激動地說:「人們在那里加倍地剝削工人,有一次市場的投機家大批收買他們的商品;另一次是地主要求增加完全非法的租稅,這是多麼可恥的事。這個地區差不多竟有半數的居民的確迫于饑荒而死亡。」
「燕妮,我親愛的,人們是不能用空想社會主義者所想象的方式去消滅剝削的人。他們引導工人脫離階級鬥爭。只有唯一的一條出路:無產階級的一切力量在一個革命政黨的領導下組織起來,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工人階級必須建立自己的國家,而且為了把全人類永遠從剝削下解放出來,這個政黨本身必將是被壓迫群眾的領袖。」馬克思本來與燕妮安靜地對著坐,現在他站起身來,燕妮也暢談己見,激昂地維護工人,真使馬克思喜不自禁,他小步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那麼燕妮,你懂得我的想法嗎?你理解我的理論工作和我的革命活動是不可分開的嗎?沒有一個無產階級的黨是不可能改變社會關係的。”馬克思又在房間裡急速地來回走着。燕妮牢牢地抓着他的短衣的袖子,低聲地說:“恩格斯很快就要來了。我想,你將在他身上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合作者。」
5月,馬克思遷到工人住宅區的同盟街,這兒是一個比利時民主主義者的家,恩格斯也毅然離開他父親的公司來到這裡住下了,恩格斯成了馬克思一家的鄰居。
來到新的流亡地,馬克思于
第二天就向比利時國王列奧波特一世遞交了一份申請書,請求批准他居留比利時。為了得到批准,馬克思拿出了出版商列斯凱簽字的一份合同,並在3月20日寫出一張字據聲明,表示不發表有關政治問題的文章 ,這樣,才得到定居布魯塞爾的批准書。
既然被禁止在德國和法國居留,那麼,能在布魯塞爾把家安置下來,馬克思覺得也很幸福了。
寓居布魯塞爾初期,馬克思由於和比利時政府簽了協定,因此較少從事政治活動,而將大部分時間從事理論研究,他所進行的研究活動,目的只有一個,這就是深刻反思「德意志意識」,並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礎上,論證科學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理論。為此,馬克思剛到布魯塞爾不久,就寫下了《關於費爾巴哈提綱》,這些提綱在
3月的時候,就是說,差不多在恩格斯完成了《英國工人階級狀況》這本書的時候起草的。《提綱》形成了《神聖家族》和後來一部著作之間的連接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