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崎繼續說明:「這裡共有六間房,四位女學生用一間,井上夫妻一間,中江真澄一間,涸沼和大伴合住一間,松木單獨用一間,武田就和我們老夫妻湊合在一起吧。大夥看,這麼分配有什麼意見嗎?」
誰都沒有表示反對。武田安造用他粗重的聲音對島崎說:「我的事就不要擔心了,我就在這裡和狗一起睡。」
正在這時,又有四個男人進了門。「他媽的,好厲害的雨!」其中一個人惡狠狠地咒罵著,「喂,這兒的女服務員夫哪了?沒人嗎?」他大聲吼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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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呢?還不快把飯端來!」這四個人從浴池一出來,就坐到飯桌邊向內藤節子吵嚷著要吃飯。
「現在,飯還沒做好呢。」
「什麼做好沒做好的,老子們險些遇難,命都快丟了,快去拿來吧,冷的也行!」
「這……」
「沒飯就拿酒來!菜呢,給點咸蘿蔔就行了,快拿來!」
「我看,酒,各位就不要喝了。」島崎溫和地對他們說。
「什麼?酒不能喝?你這老傢伙是幹什麼的?你是店主嗎?」
「不是。」島崎告訴他們。然後,依然用溫和的口氣,耐心地解釋,從溫泉療養所的情況說起,談到大夥目前的處境,形勢需要所有人員齊心協力。如果喝了酒,或許會發生難以預測的事。他說得那麼認真,那麼動情。
然而,島崎絕望了,他看出這四人不同一般,雖說都穿著登山服,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黑社會暴力團的成員。他們都有暴力團員必要的兇狠,或是粘糊糊的眼神。四個人個個身強力壯,渾身堆滿了橫肉,似乎漂盪著濃郁的血腥昧。
島崎意識到可能會發生最險惡的事態。假如這幾個傢伙喝了酒,對幾位女性動手的時侯,誰能阻止他們呢?誰都阻止不了,也許對涸沼和大伴能抱點希望,可是,二比四的懸殊太大了,很難成功。但願不要發生悲劇,可誰也保證不了。
「不要再玀嗦了,老東西!你是說怕我們對這幾個女人動手動腳嗎?你這老頭也太討厭了?何必那麼不講情面呢?」
要酒的那人盯著島崎,惡狠狠地訓斥。
「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我們應該儘可能步調一致……」
「是誰說了一致呀!我們只是要投宿,管不了那許多。喂,你說,我們要飯、要酒有什麼不對?唉,你說呀?」
「是啊。」島崎知道說下去也沒用,他們不是講道理的人。
「喂!還不拿酒來嗎?」那人威逼著內藤節子,又對島崎說:「咱們說清楚,你們那些什麼一致的想法,和我們毫不相干,你們要來什麼花招,休怪我們不客氣!」
「……」
島崎求援地看著松本。松本鐵青著臉扭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島崎只好求救于涸沼和大伴。大伴吸著香菸,涸沼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地望著窗外。他們都沒有絲毫參與進來的表示,島崎徹底絕望了。
內藤節子看到事情不妙,急忙進去給他們取酒。
一個暴力團員用弓起的手指篤、篤、篤地敲著桌面。所有的人都不再開口,保持著沉默,他就那麼固執地不停地用力敲著,似乎是對大家沉默的嘲弄。
暴風雨依然瘋狂地持續著,發出貓頭鷹嚎哭似的叫聲。
在這大響午的時間,天已黑得像到了深夜,療養所的建築不停地發出可怕的咯吱咯吱聲。
那人還在敲著桌子。
松本終於忍不住了,向他們問道:「你們是屬於哪一幫的?」
「什麼哪一幫的?」那人停止了敲打桌面,反問了一句。
「我是東京地方檢察院特搜部的檢察官,是在問你們屬於哪個組織的。」檢察官有即使在管轄範圍外也可以追究犯罪行為和逮捕犯人的許可權,還可以指揮警察官。
「那又怎麼啦?」這人的口氣中明顯透出了胡攪蠻纏的意思。
「不怎麼,只是想讓你們給以合作。」
「喂!」一個一直沒開口的人,粗野地叫了一聲,他下腭有一道刀具劃開的傷痕,「你是要和我們作對嗎?」
「沒,沒那個意思。」
「喲,檢察官,你的聲音怎麼發抖呢?」那傢伙的聲音低沉下去。
「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怕什麼暴力的。你們的想法不對。」
「是嗎,」那人故意點點頭,「好,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我不是說,請你們給以協助嗎?」
「如果我們說不合作呢?」那人一直死死地盯著松本。
「……」
「你是不是用權力來對付呢?」
「……」
「唉,怎麼不開口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松本慌了,他也想求救于涸沼和大伴;兩個人還是佯裝不知。松本知道被這幫家伴逼到絕境了,但又不想讓他們抓住弱點。這是一幫螻蟻之輩,要是在他們面前露出膽怯,就太丟檢察官的面子了。可是眼看爭執逐步升級,竟沒一個人出來幫幫腔,我也必須見好就收了。
「我看,你給我們認個錯吧。」這人的臉露出殺卡機。
「認錯?認什麼錯?」
「好,你要不明白,我會叫你搞明白的。喂,阿鐵!」這人叫起了剛才敲桌子的傢伙。
「你到他邊上去,問問他是不是想要我們教他怎麼認錯。」
「知道了!」叫阿鐵的傢伙站起來,走到了松本身邊。
「你們,想犯罪……」松本的話只說出了一半就住了口,他看到阿鐵拔出了匕首。
這是一群亡命之徒,阿鐵把匕首猛一下扎到桌子上說:
「老子把你的手指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