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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惠乾被這人說了一番好話,氣已平了一半,回頭果見門口放著兩擔酒席,不敢進門。你道這酒席是哪裡來的?正是白安福叫來準備與陳景升上街之後,回來吃的,卻巧胡惠乾前來一陣鬧,酒席挑來,到了門口,不敢進門。這個機匠機靈,藉此說了一番鬼話。胡惠乾此時說道:「你們不必用這鬼話謊我,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那徒弟向來是不會說假話的,老子既來了,諒想不得空拳,先嚐我兩下再說。」說著舉起手,將白安福翻倒,伸開蒲扇手,左右開弓兩個嘴巴,早聽得白安福哇一聲,口中早吐出鮮血來。機匠看了這樣,深怕再打,趕忙求道:「胡大爺,你高抬貴手,打人不妨事,卻要打得服,人家一團好意,想陪不是,不能反因此被打,你老人家說,令徒聽見人說的,請今徒將說的人尋來,三面對證真假就知道了,真的聽你老人家處治;若是假的,不但你老人家被他騙,不能饒這狗孃養的,就是我們這班人,除卻服你老人家,其餘任什麼人,我們也要將他打得七死八活。」
胡惠乾聽了這話,就叫昨夜晚上說的那兩個徒弟指出人來。那兩個徒弟,本是在街上聽的閑話,也認不得人姓甚名誰,從哪裡去尋,急了半天說道:「我們明明聽見的,師父不要聽他賴,他們是故意的!」這些機匠見他說不出人來,趕忙又說道:「大哥,君子成人之美,古人說的好,低頭就是拜,我們已經如此陪小心,若你老哥再在令師前說我們的壞話,怪不得胡大爺生氣,只是今番打死冤枉,請你老人家鬆手。」
胡惠乾見徒弟交不出人來,果然自己冒失,將他打冤枉了。說道:「總是你們不是,設非從前結下仇來,他們也不能如此說法。現在我既來了,你們也該曉得,不能不給我面子的,要或不打容易,只要白狗頭在這會館門口,叩四個頭,說:『我白安福從此安分,再不與胡老爺作對。』我就饒了他,若是不肯,無論冤枉不冤枉,只要老子打得興起,生死也不知道。」眾人聽了這話,不知白安福肯叩頭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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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回 遞公稟總督準詞 緝要犯捕快尋友
話說胡惠乾叫白安福在會館門口叩四個頭方才罷休。眾機匠因他已經改口,只得又上前說道:「白先生今日被你這一陣惡打,已是冤枉,人人有面,樹樹有皮,何必還叫他到門外出丑。你老人家這威名,誰不曉得,何必定要如此,由我們大眾謝個罪罷。」說罷上來三四個人,將胡惠乾拖了過去。這裡白安福已被氣得目瞪口呆,見胡惠乾放了,便走過幾個人來,將他送往後面去了。外面胡惠乾還是大喊大罵,復經眾人連連作揖賂罪,才把他勸了出去。
這裡眾人,見他已走,大家抱怨道:「昨日究竟是誰人在外面亂說,被他的徒弟聽見,鬧成這個樣子?」那些說話的人,聽了這個風聲,久已躲到別處去了。白安福在後面氣了好一會,方才開口道:「這裡全無天日,豈不要造反么?他既將我打傷,我此刻就到轅門,看制憲如何說法。」陳景升道:「去總要去的,倒是叫人出去看看,胡惠乾哪裡去了,可有人在此地。莫要再被他得個現的去。」眾人都說有理。早有三四個人跑了出去,回來說道:「他們已經去遠了,要去趁此去罷。」三人一聽,只得又將前番的轎子叫來,三人乘轎,來至轅門,叫人拿了治晚生的帖子,投遞進去。
原來兩廣總督,姓曾名必忠,此人也是個翰林出身,平生嫉惡如仇,十分清正。當日家人呈上名帖,說是新翰林侍衛共計三人,皆至轅門求見,說有地方上要話面稟。此時曾必忠,早已得著軍機的公事,因紳士尚未稟上來,故未發札,此日見陳景升同白安福來拜,吩咐有請。家丁領命出去,陳景升等雖是京官,但因本籍的督撫,不敢由正門而入,眾人皆在大堂門口下轎,向暖閣穿進裡面。家入引入花廳,早見曾必忠衣冠整齊站在堂口笑臉相迎,陳景升等見著,趕上一步,彼此行禮已畢,兩旁設了坐位,送了茶,然後大家坐下。陳景升說道:「晚生等由京回籍,理應早赴轅門拜候,適因俗務紛繁,有疏禮貌,罪甚,罪甚!」曾必忠也謙遜道:「諸公玉堂清貴,老夫早想趨賀,因未知諸公可否榮歸,是以稍遲,抱歉之至。」說畢又向李流芳、張、何二人,挨次談論。到了白安福面前,因他是個武進士,雖然用了侍衛,卻比不得陳景升等清貴,乃問道:「白兄高居金榜,武藝超群,令人可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