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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覽畢,氣憤填胸,好似痰迷心竅,半晌說不出話來;到了神志漸清,才旁顧秘書長道:「國務卿等到哪裡去了?」秘書長道:「早已歸去,現在已過夜半哩。」老袁自閲金錶,已一點多鐘,乃踱出辦公室,仍然入內,見裡面也已散局,惟洪姨尚怏怏的留着,便啟口問道:「你在此做甚麼?」洪姨道:「妾在此待着陛下,替妾還賭債哩。」老袁道:「輸了若干?」洪姨道:「約四五萬圓。」老袁道:「四五萬圓,值甚麼大事?你難道取不出麼?」洪姨裝嬌撒痴,定要老袁代還。
老袁道:「算了罷,明日由我賬內支付,我現在煩躁得很,你不要再向我絮聒了。」說罷,便挈着洪姨入房就寢,是夕無話。次日至辦公室,無非邀了國務卿,及六君子、十三太保等,取示電文,會議對付粵西的法兒。有主戰的,有主和的,發言盈廷,日中未決。
還是老袁主議道:「電文中雖列着王祖同,但我料祖同必不負我,大約是陸榮廷等,背地列入,現且先禮後兵,電致王祖同,叫他勸止榮廷,他能就此罷休,我也不去多事呢。」陸征祥道:「郡王龍濟光,與陸有親戚關係,也應叫他轉勸為是。」老袁點首道:「這也是要着,快擬定電稿,分途拍發罷。」當下召入秘書長,擬就電文,略說是:「四川、湖南,俱已擊破逆軍,一部叛徒,虛言護國,濟甚麼事?因亟勸告陸榮廷等,毋從亂黨,免貽後悔」等語。
自己叛國,還目他人為叛徒,彷彿一隻跖犬。老袁親自鑒定,即日寄去。
是夕,才接到龍覲光軍報,知已失敗。又于次日開禦前會議,大眾都游移不定,左丞楊士琦,仍主張和解。老袁道:「我與他和解,他不肯依我,如何是好?」大眾聽了,統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忽外面又呈入急電,由老袁瞧閲,系是王祖同的復奏,內稱:「陸已獨立,無可輓回,請中央善自處置」云云。
老袁閲罷,便宣示大眾道:「事已至此,料不能和平解決了。我的意見,只好責成龍濟光罷。」遂不待大眾議定,即致電龍濟光,令嚴行戒備,先守後戰,且須轉飭肇羅鎮守使李耀漢,分兵扼險,節節設防。一面令江西將軍李純,派兵拒守桂、贛交界,一面令湖南將軍湯薌銘,移屯精鋭,至永州把守,嚴拒桂軍;且檄馮國璋、倪嗣沖等調兵入湘,借厚兵力。
計劃已定,會議復散。
是日為三月十六日,先一日已報廣西獨立,各省連接通電,第一電是廣西軍官,公推陸榮廷為都督,宣佈正式獨立;第二電是由陸榮廷出名,勸告各省協同討袁。小子分錄如下:
[[廣西軍官通電]]
民國成立,四載于茲,元首固無變更國體之權,人民應負擁護共和之責,乃袁氏偽造民意,帝制自為,吸吾脂膏,以供運動,禁吾言論,以遂陰謀,正氣摧殘,群邪競進,大信全失,邦本動搖,我同胞艱苦締造之中華民國,竟斷送於袁氏之手,凡有血氣,罔不痛心。比者滇、黔起義,全國風從,事尚可為,責無旁貸。炳焜焜徨瞻顧,欲罷不能,當經會議表決,即日宣佈廣西獨立,公推我上將軍為廣西都督,事關民國存亡,應請都督力膺艱巨,督飭進行,誓殲民賊,以維國本。除通電京省各機關外,謹此電聞!陳炳焜、譚浩明、莫榮新暨軍民全體同叩。
[[廣西都督通電]]
自帝制發生,人心大惑,無信不立,榮廷早慮國家危亡,顧念改革以來,民力凋殘,邦基杌隉,萬不欲一夫作難,再致同室操戈。邇自滇中首義,黔陽從風,長江、川、湘,雷動響應,國民真意,昭若日星。袁氏宜幡然悔罪,削除偽號,尊重民意,以張四維,乃竟包藏禍心,離間將士,以金錢為買命之法,以名器為傭奴之酬。猛虎斑羊,蠅營狗苟,玩五族于股掌,希萬世之帝王。
此而可忍,寧謂有人?及今不圖,其何能國?茲我三省父老兄弟,枕戈以待,投袂奮興,灑涕中原,瞻言馬首。榮廷雖身起草茅,尚知綱紀,不得不率此舊部,完我初心,誓除專制之餘腥,重整共和之約法。除聯合雲、貴聲罪致討外,敬告各省文武忠勇志士,協心戮力,誅彼獨夫,載宣國威,庶內慰四年死義之英魂,外固萬國締交之大信。仗茲正氣,彈壓河山,無任嘔心瀝血,傳檄以聞!都督陸榮廷叩。
是時陸榮廷尚在柳州行營,應上文。省會中一切規畫,統由陳炳焜代理,當改將軍署為都督府,照會各國領事,謂所有交涉,仍照條約辦理,並收管梧州、南寧、龍州等處海關。外人也未聞相拒,且說他理由充足,行為正當,嘖嘖有羡詞。惟檄文傳到百色,百色軍民,硬迫龍覲光宣讀。
覲光顫慄失色,勉勉強強的讀完檄文,才保無事,但自己總未免心虛,不得已函達榮廷,乞全蟻命,放他回粵。榮廷乃遙饋贐儀,並飭馬濟派兵,護送出境。還有巡按使王祖同,自知留居不便,也請求回籍,榮廷也就準請,由他自去。隨即拍電粵東,寄去一封哀的美敦書。
正是:
聲討聿彰民意顯,國家為重戚情輕。
欲知書中內容,請看官續閲下回。